第一二五章
天色微熹,冬日的晨風凜冽如刀,在院外呼嘯而過,庭中有幾根枝椏被積雪壓斷,墜進薄薄一層的雪地裡,發出簌簌聲響。
而屋內的燻爐燃著上好的炭火,暖意融融卻沒有一絲異味,甚至還隱約有一絲絲溫暖過了頭……
曳地的床幔輕微浮動,卻沒有完全放下,而是系起了一邊。
還維持著昨夜衣著的棠觀側身坐在床邊,面上因一夜未眠帶著稍許憔悴,但眸光卻是一瞬不瞬的凝在某一處,眼底似有流光掠過,時不時也會添上幾分黯然。
神色頗為複雜,像極了喜憂參半的模樣。
一暈便是一整夜的顏綰昏昏沉沉醒了。
更準確的說……
她是被熱醒的。
還未睜開眼,她便抬手在自己頸上蹭了蹭。
果然,已是微微出汗了。
半夢半醒間,她蹙了蹙眉,手一揮便把自己身上蓋著的錦被向下推離了一些。
只著一件單衣的雙肩露了出來,總算將那股悶熱盡數散了開來……
顏綰鬆了鬆眉頭,然而還未舒服多久,下一刻,那熱乎乎的錦被便又蓋了上來。
仍然沒有清醒的她再次抬手將肩頭的熱源扒拉了下去。
蓋上。
不死心的再拉下。
再蓋上
顏綰被氣清醒了,猛地睜開眼從床上坐了起來,“熱……”
一個熱字剛出口,便是戛然而止。
怔了怔,“殿下……?”
為什麼棠觀會坐在床邊這樣看著她?
她只記得,自己昨日似乎是在前廳莫名暈過去了……
似乎想到了什麼,她朝床幔外瞥了一眼。見晨光已在窗上瀲出淡淡的影,更是不解的瞪大了眼,轉向棠觀,“今日不必早朝了麼?”
棠觀深深的看著她,視線落在那被她半擁著的錦被上,“我告假了。”
說著,又探過身子,將那錦被從顏綰手下拉了上來。
眼睜睜看著自己被錦被圍成了粽子狀,顏綰:“……殿下,我熱。”
棠觀蹙眉,“會著涼。”
顏綰差點沒一口氣噎住,“……殿下今日為何告假?”
為何要告假,為何要不懷好意把睡懶覺的她硬生生悶醒???
肅王殿下欲言又止,本就複雜的神色更加讓人捉摸不透了。
沉默了半晌,他抬眼一字一句道,“阿綰,你有身孕了。”
“……”
“……”
她有身孕了?
有身孕了??
有身孕了!
一雙桃花眼瞪得越發大了,向來“泰山崩於頂面不改色”的陸無悠陸樓主,難得露出了片刻呆滯的神情。
兩人四目相對。
一個是驚訝反應不過來,而另一個則是察言觀色陪著小心。
屋內詭異的安靜了下來。
“咳……”
回過神的顏綰盯著棠觀眨了眨眼,輕咳一聲打破了僵局,“……殿下沒誆我?”
“自然沒有。昨夜你忽然昏厥,姜太醫來府中診脈,後又請了另一位太醫前來,兩位太醫確診是喜脈,不久前已進宮稟明瞭父皇,父皇這才允了我的告假。”
見她反應淡淡,完全不像他昨夜得知後那般欣喜若狂、難以自抑,眸色一下便黯了下來。
“……”
她當真是懷了身孕嗎?顏綰將信將疑。
可這表情這語氣……都像是在說她得了不治之症啊!
她就有些不知所措,再一看棠觀那怎麼掩都掩不住的憂心忡忡,更是心涼了半截,“殿下是覺得……這孩子來的不是時候麼?”
畢竟如今時局未穩,外患猶在內憂更甚,她這一有身孕,可是添了不少麻煩啊……
正如此想著,床邊的棠觀卻是驀地抬手扶住她的肩膀,將她轉向了自己,面色已是徹底變了,嗓音也不自覺帶了些凜厲,“什麼叫不是時候?現在不是時候,那何時才是他該來的時候?”
顏綰被他這疾言厲色的模樣嚇了一跳,一愣,說話都不由有些結巴了,“我……我以為……”
棠觀也意識到自己方才的反應有些過激,薄唇微抿,周身的冷意散了去,只留下些許悵然失落。
“阿綰,”聲音低了下去,口吻裡也隱隱多了一絲懇切,“此前你不願要孩子,我不會逼你。但如今你既已有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