誥命夫人看不起她,而想巴結她的,她又看不上,熬了三十多年唯一的依仗就是劉義方,只要他還疼她一天,便是豺狼虎豹她也是不怕的。
即便劉涉川恨她恨的牙癢癢,卻也抵不過孝道,只能任由她坐在這個位置上,如今老太爺被她氣病了,她方才悟出個道理,沒有老太爺,她當真寸步難行。
老太爺就是她的天啊,如今天要塌了,她該怎麼辦?
難道眼睜睜看長房得意?把田氏接回長安?
只要老太爺一去,襲爵的劉涉川於情於理都會將老母接回家中盡孝。
不,不,那樣的日子她一天也不能忍受,她絕不要看那母子倆臉色過活,更不想低聲下氣的在田氏眼皮底下討飯吃。
佟氏咬碎了後槽牙,死死攥緊袖子,連指甲都掐斷了也未察覺。
一時寂靜,怪異的氛圍令屋內有種說不出的陰森,董氏忍不住打個寒噤,抬眸看佟氏,大吃一驚,這老妖婆不是瞎了嗎,怎麼眼神比不瞎的時候還嚇人?
佟氏沙啞道,“董氏啊。”
董氏忙低頭上前,“兒媳在。”
“眼下只有一個法子能讓老二回來了,你敢不敢做?”
董氏咬牙道,“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兒媳也要拼了!”
佟氏側過頭,眼底寒光森森,“天氣一天比一天冷,不知老太爺能不能熬過這場大雪。”
啪嗒,董氏雙手一鬆,官窯的骨瓷杯盞滑落跌個粉碎,她渾身止不住顫抖呆呆瞪著佟氏。
世上竟有如此歹毒的女人?
可是……可是老太爺若是去了……老爺便能回長安丁憂!
老爺丁憂,身為兄弟的劉涉川當然也丁憂,大家都變回白身,哈哈,如果老爺再加把勁說不定就能與劉涉川冰釋前嫌,起碼關係也能得到緩和,只要長房不是壞,以老爺的才學重新嶄露頭角也不難啊,只要老爺脫身泥淖,墨哥兒的前程就更不成問題,二房所有的問題都將迎刃而解!
董氏的眼底一片狂熱!
一切都還來得及。
佟氏雙手微微發抖,啞著嗓子繼續道:“老爺的湯藥都是我的人親手熬製,一旦出了問題很容易被人察覺。從今天起你替我偷偷熬另一碗,方子不變,但有一味藥多放些。”
那可是虎狼之藥,用不了三天老太爺很可能就撐不住,即便有人懷疑也不可能查出問題,因為她這裡每天正常煎藥,這是誰都知道的事,怪只怪老太爺大限已到。
董氏顫抖的瞥了佟氏一眼,若有所思的退下。
此前沈肅曾交代那位姓周的神醫不日將要抵達長安,佟氏從前唯恐長房使壞不敢任由那周神醫為老太爺醫治,如今她更怕那真是個神醫將老太爺治好,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派人傳話給董氏:今晚就開始行動。
說不緊張是假的,佟氏都快要嚇死了,卻在心裡不停安慰自己,熬藥的是董氏,害死老太爺的也是她,只要度過此劫,她便弄死董氏為老太爺報仇。
好不容易熬到下人過來傳話,說董氏來了。
也就是老太爺已經將藥喝下。
董氏甫一進屋,關好門便站不穩,差點跌倒,佟氏見她嚇成這樣,不由惱怒,“瞧你這點出息,給我把腰挺直,縱然是天大的事還有我擔著呢!”
董氏哪裡敢頂嘴,也沒了從前的氣焰,不管她說什麼,都唯唯諾諾聽著。
一連兩日過去,老太爺還沒死!
佟氏大怒,差點噴出一口老血,原本已經能看見人影的雙眼彷彿炸了,眼前一黑,再睜眼只能看見一片血色,嚇得她不停尖叫。
董氏聞聲趕來,命人端藥的端藥,喊大夫的喊大夫,這才扶著佟氏坐起,“娘,您可千萬別動怒,大夫很快就到!”
佟氏張了張嘴,一點也使不上力,腦子也彷彿一鍋熬開的粥,稠成一團。只能任由董氏擺佈,不知過了多久,有個陌生的聲音響起,彷彿是大夫,卻又不是她常用的那個。
陌生大夫道,“老夫人原本就病邪入體,如今又動怒,已是迴天無力。”
董氏彷彿在哀求,“大夫,求求您一定要救我們家老夫人呀!”
哀求的話語乾癟癟的。佟氏卻不敢再動怒,忽然聽董氏尖叫了聲,“哎呀,快來人伺候,老夫人失禁了!!”
失……失禁?
佟氏又羞又怒,瞪圓了眼睛要罵,卻先噴出一口濃血。
富麗堂皇的屋子瞬間瀰漫濃重的血腥味還有汙穢的臭氣。董氏捏著鼻子慌忙逃走,卻在門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