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府的馬車“得得得”疾奔下山,車裡綠衣的臉色比劉玉潔還要蒼白
“小姐,你……你不要緊吧?”
有沒有被輕薄這種話綠衣打死也不敢問。
劉玉潔垂眸一下一下的擦著臉頰,又掬起一捧茶水連洗帶揉,彷彿那裡有什麼看不見的髒東西。綠衣想哭又不敢哭,隱隱猜到發生了什麼。
“今天的事一個字也不準透露出去。”她撩起竹簾將錦帕扔出窗外。
綠衣惶然點頭,絞在一起的雙手不停發抖。
在沒有十足的把握之前,劉玉潔不敢讓阿爹對上韓敬已,如果可以,一輩子都不要對上那個畜生!
她心亂如麻,汗溼薄衫,腦中不時閃過各種身影。
硯從兄,不行不行,耿直又瘦弱的硯從兄豈是那變態的對手。
九安……不,也不行,只要一想起,她的眼眶就酸澀,接他來長安是因為想念更是因為要對他好,而不是再把他的命送給韓敬已!
她不知自己離開後,韓敬已立在菩提樹下,負手來回踱著步子。
一招手,有個黑影悄無聲息走上前。
“你知道埋在劉府的釘子麼?”韓敬已問。
那人點點頭,神情木然,“他們只聽命主上,殿下還是……”
後半句話被韓敬已不耐煩的打斷,“那就你好了,我要知道剛才那個小姑娘最近五個月內的一舉一動。”
“殿下恕罪,屬下做不到。”
哦,做不到?韓敬已眼角微挑,“別裝了,我知道你是老五的人。”
黑衣人彷彿被兜頭砸了一拳,難以置信瞪著韓敬已,不知為什麼,有一瞬間,他幾乎不敢與這俊美的幾近邪異的少年對視。
韓敬已悠然轉回身,笑意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心悸的肅殺之意。
阿玉,是你嗎,你也回來了?
其實不用求證,他已身心俱醒,說不出的遺憾還是慶幸。
不過,這樣似乎也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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轆轆的輪轂如急雨馳奔,一路穿過官道,越過低矮的灌木山路,明春山剛下過一場雨,有一塊坑窪還未來得及填平。
吱呦一聲,四方四正的車身猛然傾斜,驚得拉車的兩匹駿馬先後嘶鳴。
“小姐,輪轂斷了!”車外傳來馬伕小心翼翼的聲音。
侍衛頓時圍成一圈幫忙搶修。
可她一刻也不想停留。
劉玉潔從車裡走出,搶過一個侍衛的馬騎上去。
嚇得綠衣一張小臉毫無血色,死死拉住韁繩,“小姐,這是胡馬,你……你不能騎啊!!”
就是家裡專門供小姐玩耍的小馬,劉玉潔也不見得騎得有多好,何況龐然大物般的胡馬,跌下來非摔斷脖子不可。
劉玉潔一愣,握住韁繩的手微不可見的輕顫。
是呀,她不能騎。
她還不會騎馬呢!
此生還未顛沛流離到阜南道,沒到阜南道就不會遇到韓敬已,那麼便也沒人教她騎馬啊!
沒錯,她不會騎。
如果突然會了,大家一定覺得她中邪。
劉玉潔怔怔從馬上下來。
就在劉府人馬的斜對面,也就是普眾寺的山道上,漸漸走來一行人馬。
騎在馬上的少年人,一襲靛藍色箭袖束腰長袍,潔白光滑的額頭繫了根同色的抹額,從頭到腳乾淨簡練的一塵不染。
“三爺,有輛車擋住去路,您先稍等下,我去……”周明眯著眼打量,話音未落,就被孫瀟瀟搶白,“我去看看!”她自告奮勇,竄過去,衝劉玉潔一行人喊道,“喂,你們怎麼回事呀,沒看到我家三爺趕路,好歹出來個人把車挪挪,還給不給人走……啊,周明,你有病啊,一個勁衝我擠什麼眼?”
濃眉大眼,身段窈窕,一如記憶中的美麗,穿著婢女的服飾卻盤著婦人頭髮,雖不得沈肅寵愛,卻經常跟在沈肅左右的奇怪通房——孫氏,也是前世唯一一個對欺負她不感興趣的女人。劉玉潔淡淡掃了她一眼,目光轉向沈肅。
綠衣皺眉,“這是沈肅的通房吧,沒大沒小的,居然還帶在身邊。”
沈肅極有風度的忍下用馬鞭戳開孫氏的衝動,下馬朝劉玉潔走去。
她的臉色在道路兩旁的燈火與天上皎潔的明月裡呈現一種不尋常的慘白,黝黑的眸子卻泛著異樣的神采,忽然拔腿朝他跑來。
“噯,她誰啊?”孫瀟瀟邊走邊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