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3 / 4)

小說:閒談書事 作者:

字的清芬,心境漸脫離了塵俗,變得和平舒悅,那感覺是說不出的美好。

淘書的喜悅大抵可分兩層,先是發現好書(或一心搜求的書)時的驚喜,接著翻到封底或版權頁,又發現竟有能力買它一本,就由驚喜而欣喜了,只恨兩肋不生翼,不能即刻到家,倚在沙發上,無比享受地把它從序到跋,一字一句地細細讀上一遍。倘若囊中羞澀呢?那心情便驟然從驚喜的頂峰跌落下來,在惆悵的谷底四分五裂了,徘徊再三也只好怏怏離去。這就好比窮酸的寒士高攀不起心愛的公主一樣,只能萬箭穿心般回去作一堆失戀詩了事。當然,書仍可借而讀之,除了不能隨時翻翻以外,其他就大致與親自購買無異了;而人在明知不可得之後,看了卻徒增感傷罷了。

淘書,這該算做精緻活了罷?然而再精緻,藏書也有突然多起來的一天。在這一點上,讀書人多如商人一樣貪心。隨園老人曾作《書倉》詩,深為感慨:“聚書如聚谷,倉儲苦不足。為藏萬古人,多造三間屋。書問藏書者:幾時君盡讀?”恐將難倒天下讀書人罷。

我素喜讀書,而不幸家貧,藏書少得可憐——不必說對煌煌十卷本的《周作人文類編》(鍾叔河先生編)只好望而興嘆,就是普通十元二十元的極喜歡的書,也得比較半天方可咬牙買下——但淘書仍是我不輟的樂事,猶如揮之不去的一箇舊夢。中學時代是這夢裡最瘋狂的日子,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從每星期20元的伙食費裡硬是摳出15元用於買書,想起來真是又辛酸又神往。然而這一點錢怎麼夠呢?於是更多時候就只得待在書店裡看,這在當時須得有大勇,要經得住店員尖利的白眼,並且一本書看久了她還會毫不客氣地走過來攆你。那時我年紀小,臉皮薄,於是採用迂迴戰術,把大大小小的書店全部置於一條虛擬的環行線上,在這家書店匆匆翻完了一本書,趕忙低頭溜出來,跑到臨近那一家去——幾年就這樣護城河般迴旋著過來了,後來我突發奇想,猜測自己是否上了各書店的“黑名單”。

這幾年在北京念大學,買書反比中學時候少了——也許是讀書比從前不盲目了罷,一本週作人、幾卷《世說新語》,便足以消去我老長老長一段歲月。現在看來,中學買的書大多無甚價值,二三十本里只撿得出一兩本好的,現在仍然喜歡的更屬鳳毛麟角;更為幼稚的是,又多買中學生作文雜誌,如《少年文藝》、《全國中學優秀作文選》、《作文通訊》之流每期必買,這佔去了書款很大的一部分,又對創作力的提高沒有什麼助益,想來委實可惜。

北京可淘之書無數,淘書之地亦不可勝數。我常去的是西單圖書大廈和海淀圖書城裡的國林風書店,尤其後者,很多冷門的文學和學術著作都有賣,在北京文化界聲名頗響。北京大學旁邊的萬聖書園對於讀書人來說也是個勝地,就是地方太偏,我只去過一次,買了一本《兒童雜事詩圖箋釋》(周作人詩,豐子愷畫,鍾叔河箋釋)。大眾化一點的,每年在勞動人民文化宮舉辦的大型書市對於市民來說大概是個善舉,但可惜市上盜版書也越來越多,書的品種更是一窩蜂,並且稍嫌太擠。還有一種“五元書店”,生意也頗為興隆,西單賽特往北一百米就有一家,偶爾會出現一些正版的好書……總之北京是淘書的好地方。不過對於淘書我常存這樣一種偏見,以為淘書是藏書家的專擅,淘珍本、善本、絕版書或者外流的名人藏書之類的舊書才是正統的“雅”的淘書,是正房,這樣的地方有著名的琉璃廠等,其他如上頭所述的“淘書”都是姨太太,是不入流的。這偏見使我對於淘舊書生了敬畏之心,總覺自己知識素養太差,買書單憑興趣愛好,並不敢附庸風雅,經過中國書店亦不敢入內觀摩,因此同不少便宜的好書失之交臂。檢索自己淘書舊事,實在和舊書有關的只有一件,是早在高一時候的事情了。那年暑假我去了廣州,在中山大學附近一條偏狹的小巷子裡,我百無聊賴地隨意拐進一爿逼仄的小書店,然而站定後卻不禁低低“啊”了一聲,原來這裡除租書外,還有幾大架舊書出售,差不多都是20世紀60年代華南師範大學中文系一個學生的藏書。我興沖沖抱了30多本去結賬,原價總共才十多元!一個老婆子從昏暗的櫃檯裡抬頭瞟了我一眼,大筆一揮,給每本書封底的價格都添了幾塊錢;我只得從中精選出幾本,深嘆一聲走了,以後也終於沒有再去。這幾本書裡,有一部建國前坊間出版的繪圖本《千家詩》,一頁內上半部分是古樸的圖,下半部分是楷體的詩,印製頗為精美。

亂說淘書(2)

淘書實在是一件有趣味的事,非對人生有大熱愛者,不能沉於此道。然而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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