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在想,若是你還有一身功力在,身子骨沒有這麼弱,便不必傳信給玉靈師叔去救伯父了,你自己就可以騎快馬趕去沛城了。”
蘇風暖搖頭,“不是,我是怪自己沒想到有人要對父親動手,若是父親出事兒,我真不敢想象母親會如何?怕是也會隨了父親而去。”
葉裳將她摟在懷裡,抱著她,“沒有誰會面面俱到,什麼事情都想個萬全。伯父回京,輕裝簡行,早先我也沒有料到。”
蘇風暖道,“父親這個人就是這樣,不想他得勝回朝太過張揚,想輕裝簡行低調回京。可是偏偏有人不想讓他回京。”
葉裳道,“關鍵還是朝局,朝局不清,天下難已久安。”
蘇風暖又沉默片刻,忽然道,“葉裳,我與你一件事兒。”
“嗯?”葉裳低頭瞅著她。
蘇風暖對他道,“玉靈師叔來到容安王府後,先給我把了脈,發現我脈象一直凍凝著,傷勢沒半絲復原長進。我竟然一直忽略了,沒為自己把脈,沒發現此事。”
葉裳面色微變,“怎麼會這樣?”
蘇風暖搖頭,“我也不知。”話落,見他臉色十分難看,她伸手摸摸她眉心,輕聲問,“葉裳,你這些日子,日日看顧著我,累不累?”
葉裳搖頭,“不累。”
蘇風暖對他道,“可是我累。”
葉裳看著她,“你想什麼?”
蘇風暖軟軟地靠在他懷裡,閉上眼睛,平靜地,“被你日夜看著,我十分不習慣,我試著讓自己習慣,想讓你安心,讓你放心,讓你寬心,勉強自己順著你的心意,乖覺地什麼事情也不做,不獨自出行,儘量不讓自己勞心勞力,卻發現越來越心累。”
葉裳抿唇,“你的意思是,不想與我在一起了?”
蘇風暖搖頭,“我怎麼會不想與你在一起呢?你是我多年來的執念,但你能這樣時時刻刻看顧著我一輩子嗎?也許你能,可是我呢?我能做得到嗎?沒有任何自由,完全依附於你。你我傷勢好些,如正常人一般了,便不會再限制我,可是如今我經脈被凍結,傷勢半絲不見好,也許以後,都會這樣了。總不能一直這樣讓你看顧下去,是不是?”
葉裳沉默,不言語。
蘇風暖睜開眼睛,看著他,輕輕描繪他眉目輪廓,“葉裳,其實你也是很累的吧?不要跟我不累。你代天子督管戶部,戶部本來就是個爛攤子,又恰逢大雪,各地受災,你每日忙到深夜,早起又趕著去上朝,每日還要分心思盯著我。怎麼可能不累?不要騙我了。”
葉裳看著她,“可是你讓我放手,不管你的話,我如何能放心你?”
蘇風暖對他,“我早已經讓師兄傳信,會從望帝山調派兩名師兄弟暗中保護我,碧軒閣應該也得到了訊息,長老們想必也會派人進京,你又把千寒給了我。你放心,我只不過不想日夜被你親自盯著而已,你累我也累,我但分有什麼動向,有千寒在,你總會知曉,我不會有事兒的。”話落,她道,“我想回蘇府。”
葉裳揉揉眉心,道,“讓我想想。”
蘇風暖點頭,不再多言。
馬車回到戶部,葉裳先下了馬車,對千寒吩咐,“將她送回蘇府吧!你以後仔細保護著,但有要事,及時回稟我。”
千寒應是。
葉裳沒再與蘇風暖話,緩步進了戶部。
蘇風暖坐在馬車裡,看著他一步步地走近戶部,身影被冬日裡的寒風吹得蕭索寒峭,她想著,葉裳怕是傷心了。
她一身功力盡廢后,他唯一做的,就是盡全力保護好她,可是偏偏她不想要這種保護。
她很想追進去,但手扶著車轅,卻怎麼也邁不出腿。
她真的已經很努力了,若非剛知曉了她經脈凍凝,可能一輩子也恢復不了武功,還未曾接受舒緩,便聽聞了父親出事兒,她是真的受不住了。
多少年,她從未做過徒長著一雙眼睛和耳朵,卻看不見聽不到周遭事物的瞎子。她被葉裳看顧在容安王府,看顧在戶部,她感覺自己像是折了翅膀,被圈養在籠子裡的金絲雀。
哪怕沒了武功,她骨子裡還是以前的那個蘇風暖,做不了被葉裳養在籠子裡的鳥。哪怕情深似海,為他失去性命,哪怕一身武功盡廢,但也做不到像如今這副樣子,被他保護得密不透風。
無風透進來是不錯,但她也不能呼吸了。·k·s·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