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馥馥齋當初建時花了多少銀子?”
丁媽媽笑道:“這還是太爺在時建的園子,用的磚石木料都是最好的,只知道那銀子花得跟流水似的,但究竟花了多少,老婆子也記不太清了,只能估摸著算算。”
她每多說一句,章含芳的臉色就難看一分,按捺不住斥她道:“說那些有的沒的做什麼?到底值多少錢,給個明價”
丁媽媽覷眼瞧瞧她,笑起來:“姑娘別急,我正算呢要單說這馥馥齋,建得別緻精巧但過於玲瓏,花費倒也有限,連屋帶院的,有個二三百兩銀子就得了……”
還好,不算太貴
章含芳輕籲一口氣,輕蔑的打斷她道:“這種小錢我懶得同你們計較,給你們湊個整的,三百兩”
丁媽媽癟了癟嘴,面上的笑容有些詭異起來:“姑娘,您真別心急,老婆子話還沒說完呢”
章含芳不屑道:“還有什麼要說的?是不是連院子裡種的花草,廊下養的雀鳥都要跟我算錢?”
“這倒不至於。”丁媽媽摸著腮幫子道:“只是馥馥齋正房裡那張雕花大床是紫檀木的,還有其它幾樣紫檀大件,這些算起來少說也要近千兩銀子,還有金銀器皿,玩件擺設,瓷器字畫……”
章含芳臉上的笑容已經僵得不能看了,嘴角都快隱隱抽搐起來。
舒歡在旁看了好笑,生怕再算下去她受不住刺激要賴帳,忙打斷丁媽媽道:“好了,丁媽媽還真是個實心眼的人,哪能真這樣一分一厘算得清楚,那不是連親戚的情分都捨下了嗎?我做主了,就一千五百兩銀子吧,要是太君那裡還有話說,不足的錢數,就由我墊上了。”
她倒不是好心,錢是能多算,但也得章含芳拿得出來,誰出門在外往身上揣那麼多銀子?這一千五百兩銀子,章含芳要能如數給足,她都該謝天謝地了。
一千五百兩銀子啊
章含芳真的想要暈過去算了,這數目其實不嚇人,起碼嚇不著她,她往常聽著父母閒話生意和家裡花用,銀子都是成百上千論的,早都聽麻木了,但輪到她自個要賠這麼大筆錢時感覺就有點不同了,這才意識到一千五百兩的真正價值
關媽媽著實忍不住了,苦著一張臉道:“姑娘,我看咱們賠個禮就算了,太君那裡哪能真同您計較錢的事兒?”
這話裡意思是要提醒章含芳,老太君往常還是很疼她這外孫女兒的,何況要強了一輩子,最愛臉面,因此親戚份上都是做足的規矩,絕不可能讓她花錢賠這損失。
章含芳猶豫了一下。
顧熙然就含笑道:“也是,表妹若賠不出就算了吧先前的話,就當大家都沒說過。”
被出身貧家的情敵瞧扁已然難耐,再被喜歡的人瞧扁,那絕不能忍章含芳衝動的一昂頭道:“誰說賠不出奶孃,拿錢去”
關媽媽心疼得五臟六腑都揪起來了,但知道她的脾氣是不聽勸的,沒準越勸越糟,只得無奈道:“咱們沒帶那麼多銀子出來,再說那馥馥齋哪值這麼多銀子,在城內買上一處四間瓦房,不過七十多兩銀子。”
丁媽媽不樂意了,掛下了臉小聲咕噥道:“那爛瓦房怎麼能同馥馥齋比?要你這麼說,自家搭個窩棚,建個草堂,十兩銀子就夠了說話要憑良心,你也是大戶奶孃,你不知道如今紫檀都賣成什麼價了?我這算的還是往年的價呢,又沒坑你蒙你”
關媽媽被堵得無語,只是一個勁的暗翻著白眼。
章含芳見她倆斤斤計較,吵鬧得粗俗不堪,而顧熙然和舒歡都在旁看戲,生怕被他們看低,忙推關媽媽道:“教你去就去,銀子不夠,拿我的首飾匣子來。”
“姑娘……”
“快去”
關媽媽強不過她,只得返身去找那群丫鬟,問她們哪個捧了首飾匣子,最後還是鳴鸞捧了過來,揭開匣子,滿目都是金珠玉飾,在燈籠昏暗的光線下都熠熠生輝。
章含芳隨手撿出一支金點翠嵌珠鳳步搖,還未說話,丁媽媽先探頭一看,咂舌道:“好精緻的首飾,總要五六十兩銀子吧?”
這丁媽媽果然難纏,看見章含芳一張臉黑了下來,舒歡差點沒忍住要笑出聲,只好偏過頭去,躲在陰影裡掩飾笑意。
章含芳怒了,再撿整支通碧水透的翡翠簪。
丁媽媽那雙眼睛何等毒辣,讚道:“整塊翡翠雕琢的簪子還真是少見,何況水頭這般足,我看能值個三百兩銀子。”
章含芳賭氣再撿一隻金纏絲老翡鐲。
丁媽媽瞟一眼:“二百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