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3 / 4)

細白,上綻冰紋。文翰林不愧為江湖中之雅士,雖清野小酌,也用具精良。那僕人又取出了個燙鬥,燙他們帶來的一罈好酒。文翰林在江湖綽號“袖手談局”,頗愛飲酒,他見今日之局到目前果如自己所料,心下寧定,便有閒心靜坐而觀了。

文翰林給蕭如斟滿了一盞酒,笑道:“阿如,你喝一口,潤下肺。”

蕭如目中隱有憂慮:轅門今夜伏擊駱寒之事本極隱秘,卻被文府預知,她已頗吃驚。看文翰林預備得又如此周到,她更不由擔心。——袁老大三日前得知胡不孤要伏擊駱寒,他生性謹慎,雖未和胡不孤交待——恐挫其殺氣,卻親手預伏下第二道與第三道伏擊,甚或準備親身而至。看來,這一切,卻均落入了他人的算中。

如今江南時局不穩,轅為迫駱寒出面已與蘇北庾不信屢有衝突,偏偏文府又聞風而動,而朝中勢力又大多為眾人掣肘,緹騎、雙車俱調遣不動。蕭如心知,袁辰龍如今是碰到了他復出十餘年來都沒有過的大關口。

所以袁辰龍斬殺駱寒之心才會如此之切——殺雞儆猴,他若欲儐服眾人、壓服口聲,殺駱寒不能不說是最簡略的辦法。沒想到今晚臨到動身前,秦相府長史與左金吾李捷卻於此時適時而至,說領上命與他有要事相商,同來的還有統領大內高手的李若揭的三個弟子。袁辰龍情知事情有變,但箭在弦上,已不得不發,只有秘請蕭如至石頭城代他統領全域性。蕭如也是到了江邊,才知道文翰林在等著自己。

——忽聽文翰林道:“阿如,你可知我這平生有三事最恨?”

蕭如一奇:“噢?”

縱曾親密如她,也是少有機會聽文翰林吐露心事的,不由問道:“是哪三件?”

文翰林淡淡道:“我第一恨,是錯生於文府。”

蕭如一奇,“為什麼?”

文翰林一撫膝,慨然道:“我也算自許甚高之人,但江南文府,家門清貴,清華家聲,所歷已過百年。人材久盛,偏我身為正宗長子,如生在別家,以我才調,自可超出前輩,令宗族一振,更不說令旁人誇羨、後代景仰了。但我偏偏生在文府之中,不是我炫耀家門,你也知道,我們家,文武兩途,功名舉業,連求仙學道,青樓遊幸,各式各樣的人材,都已數不勝數,要想超出前輩,一振一已面目,實是太難太難了。”

蕭如便嘆了口氣,她知他所說的乃是實話。不說別的,只是令祖文昭公,怕就是他終生無法逾越的一道屏障。

文翰林繼續道:“第二恨,我是恨袁老大,上天偏將我與他生在同時。這十年,我文翰林文難以高舉入朝、以居廊廟,武不能江湖振作、一逞獨步,俱是拜他所賜。”

他忽仰盡一杯酒,嘆道:“恨啊!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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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如面上不由就浮起了一絲同情之色。她安慰道:“你的‘袖手刀’與‘淡局百步’,當今江湖,及得上你的人不多了,就是比辰龍只怕也未遑多讓。”

文翰林一擺手:“武功且不去說它——我贏不了他,這是肯定的——但就是勢力之鬥,我就算贏了他,後人也會評說我倚仗家門優勢。對於一個赤手空拳出身的人,我如何勝之,最後總未免勝之不武,這已註定是我的二恨了。”

他垂頭凝思了下,才注目向蕭如道:“你可知我三恨恨什麼嗎?”

蕭如一愕,掠掠鬃發,目露疑問。

文翰林一字一頓的重重的道:“是、你!”

蕭如臉上閃出了一絲苦笑。文翰林已冷冷道:“是你毀了我對自己擁有的所有東西的幸福之感。前兩恨我此生盡力,也許還可消除,可這一恨,卻只怕要人生長恨水長東了。”

他的左眼皮忽然一跳,注目秦淮河對面,口中發出一聲輕“咦”。

原來駱寒正策駝試著向南首樹林沖去。但只衝了數百步,車騎回折,就重又把他截下——他已被迫向東兜轉。

蕭如於其神色間就已察知其意。南首有伏,她心中一陣驚凜:原來文翰林今日不僅只是觀局,他已布好棋子,要傾力出手。她面上卻神色不露,淡笑道:“翰林,今夜觀局之人即然不少,咱們如此兩人小酌閒坐,卻把別人都晾著喝這北風,未免太過小氣了吧?”

——既然來的都已來了,不如讓她直接面對。

文翰林大笑擊掌:“不錯不錯,反正這幾個客人你遲早要見的。”

然後他忽站起身,衝坡上叫道:“辛兄,嚴兄,鍾宜人,三位下來共飲一杯如何?”

坡頂一靜,然後一個男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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