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2 / 4)

他害死的嗎?

“你知道,我一直想知道,”上尉手摸著下巴說道,“我們小隊裡的人——他們保持聯絡了嗎?威林翰?莫頓?史密迪?你後來見過他們嗎?”

愛迪記得這些名字。事實是,他們沒有保持聯絡。戰爭會像磁鐵一樣將人們粘合起來,同樣也會將他們排斥開。戰爭中的所見所為,有時他們只想忘掉。

“講實話,長官,我們都散夥了,”他聳聳肩。“對不起。”

上尉點點頭,好像這不出他所料。

“你呢?你又回到了那個我們保證‘如果能活著回去就都要去’的遊樂場嗎?所有的大兵都可以免費坐遊樂車?在‘愛情隧道’裡每人有兩個女孩子陪著?不是你說的嗎?”

愛迪想笑,笑不出來。他是那麼說的。他們都是那麼說的。但是,戰爭結束了,沒人來。

“是,我回去了,”愛迪說道。

“然後?”

“然後……我再也沒離開過。我試過。我計劃過……但是,這條該死的腿。我不知道。什麼都不成。”

愛迪聳聳肩。上尉審視著他的臉。他眯縫起眼睛。他的聲音低沉下來。

“你還耍東西玩嗎?”他問道。

“走!……你走!……你走!”

敵方士兵吼叫著,用刺刀戳著他們。愛迪、史密迪、莫頓、雷勃奏和上尉雙手放在頭頂,被趕下一個陡峭的山坡。迫擊炮彈在他們四周爆炸。愛迪看到一個人影在樹林裡跑,一梭子子彈掃過去,人影倒下了。

他們在黑暗中行走著,愛迪努力用腦子記住周圍的景物——棚屋、道路和任何他能辨認出來的東西——他知道有一天他們要逃跑的時候,這些標記將成為寶貴的資料。一架飛機在遠處轟轟作響,愛迪突然感到一陣令人噁心的絕望。這種自由和被俘之間的短短距離,對於每一個被俘士兵來講都是一種內心折磨。愛迪好像只要一跳起來,抓住飛機的機翼,就能飛離這場失誤了。

事實正相反,他和其餘的人被困上了手腳綁在一起。他們被放在一個竹棚式的兵營裡。竹棚是吊腳式的,下面是泥濘的土地,他們在那裡一待就是幾天,幾星期,幾個月,他們睡在塞著乾草的粗麻布袋上。一個泥罐充當他們的馬桶。到了晚上,敵方看守會爬到竹棚下面,偷聽他們講話。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講的話越來越少了。

他們變得瘦弱起來,肋骨都露出來了——雷勃奏也不例外,他參軍的時候可是一個敦敦實實的小夥子。他們吃的食物是鹹大米飯糰,每天還有一碗上面浮著草葉的黃乎乎的清湯。一天晚上,愛迪從湯裡挑出來一隻黃蜂,翅膀都沒了。大家都吃不下去了。

抓他們的人似乎不知道該拿他們怎麼辦。晚上,他們會帶著刺刀進來,一邊在這些美國人鼻子面前晃動著刺刀,一邊喊著外國話,等待回答。但是,這從來沒什麼效果。

據愛迪觀察,他們總共只有四個人,上尉估計他們也跟大部隊走散了,像在真實的戰爭裡時常發生的那樣,他們也是過一天算一天。他們面黃肌瘦,臉上長著一撮撮的黑毛。其中一個看起來當兵還太年輕。另一個長著愛迪見過的最歪的牙齒。上尉管他們叫“一號瘋子”,“二號瘋子”,“三號瘋子”和“四號瘋子”。

“我們不想知道他們的名字,”他說。“我們也不想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名字。”

在被俘的環境中,一些人的適應能力比另一些人強。莫頓是一個清瘦多話的年輕人,來自芝加哥市,每次聽到外面有動靜,他都會坐立不安,摸著下巴嘮叨,“噢,見鬼,噢,見鬼,噢,見鬼……”直到大家叫他閉嘴。史密迪是一個消防隊員的兒子,來自布魯克林,他大部分時間沉默不語,但是,他好像常常在咽什麼東西,喉結一上一下地移動;愛迪後來發現,他在咬自己的舌頭。雷勃奏是一個從俄勒岡州波特蘭市來的紅頭髮年輕人,醒著的時候,他的臉上面無表情,但是,夜裡他常常從夢中驚醒,大喊著:“不是我!不是我!”

愛迪大部分時間都是憤憤然的樣子。他攥緊拳頭,啪啪地打自己的手掌,一連幾個小時,關節對著面板,他年輕時曾是個躍躍欲試的棒球手,當年的自己就是這副模樣。晚上,他夢到他又回到了碼頭,坐在名叫“賓士駿馬”的旋轉木馬上,有五個人坐在馬上轉圈,直到鈴聲響起來。他好像跟他的朋友們在一起,或者他哥哥,或者瑪格麗特。然後,夢變樣了,四個瘋子坐在他身邊的馬上,一邊戳著他,一邊嘲笑著。

在碼頭上多年的等待——等待一部遊樂車開回來,等待海浪退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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