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油、調整剎車片、擰緊螺栓、檢查電路板。有多少次啊,他渴望離開這裡,找一份不同的工作,建立另一種生活。但是,戰爭爆發了。他的計劃落空了。最後,他發現自己的頭髮越來越灰白,穿的褲子越來越寬鬆,便也無可奈何地接受了現實:這就是他,他永遠都會是這個樣子,鞋裡揣著沙子,生活在機械的笑聲和烤香腸的世界裡。就像從前他的父親,像他襯衫上的補片,愛迪就等於維修——維修部的頭——或者,像孩子們有時稱呼他的那樣,是“‘紅寶石碼頭’的過山車人”。
還剩下三十分鐘。
“嗨,生日快樂,聽說是你的生日,”多米尼克說。
愛迪哼一聲。
“沒有生日派對什麼的?”
愛迪望了他一眼,好像他有毛病。一時間,愛迪忽然覺得,在這個到處是棉花糖味的地方日漸老去,真是奇怪呀。
“唉,別忘了,愛迪,下星期我不來上班,從星期一開始。去墨西哥。”
愛迪點點頭,多米尼克跳了幾步舞。
“我和特麗薩。去見全家人。派——對。”
他注意到愛迪在盯著他,停下了舞步。
“你去過嗎?”多米尼克說。
“去過什麼?”
“墨西哥?”
愛迪從鼻孔裡出了口氣。“孩子,我除了扛著槍被人運去的地方以外,哪裡也沒去過。”
他望著多米尼克回到水池旁邊。他沉思片刻。然後,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小沓紙幣,抽出僅有的二十元票子,一共兩張。他伸手遞過去。
“給你老婆買點好東西,”愛迪說道。
多米尼克望著鈔票,綻開滿臉笑容,說道:“得了,老兄。你肯定?”
愛迪把錢塞進多米尼克的手掌裡。然後,他走出車間,來到車間後面存放雜物的地方。多年前,海濱走道的木板條上被鋸開了一個小小的“釣魚洞”,愛迪掀起釣魚洞上的塑膠蓋。他用力拽了拽那條墜進海里八十英尺深的尼龍繩。一小塊紅腸還掛在上面。
“釣到什麼沒有?”多米尼克叫道。“告訴我,我們釣到了。”
愛迪不明白,這傢伙怎麼這麼樂觀。那條繩上從來沒釣到任何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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