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任昭容沒有。
“……我看這樣下去,你也預備連命都不要了。”她本想嘲弄他一句,誰知話出口後就變成了打情罵俏。
比起教訓曹丕,她更想揍自己一拳。
“我以為在宛城的那一夜,我已經死過一次了。”縈繞在周身的熱氣忽然散去,曹丕索然坐回遠處,淡漠地說著。
冰冷的鐵甲,尖銳的箭矢,滔天的烈焰,咆哮的北風,還有血腥與惡臭,繪成了一個永生難忘的夢魘,也是他親眼見過的人間地獄。
任昭容從床上下來,與他坐到一處,用冰涼的手拉住他,道:“那就把它看做是一次重生,然後更有意義地活下去。”
“阿卉這幾日與我疏遠了許多。”他把她的話當耳旁風,卻沒甩開她的手,而是用另一隻空著的臂膀遠遠一伸,將她床上的被褥拉了過來,攏到她身上裹著。
被鬆軟的棉被包裹著,整個人的骨頭都軟了似的。
任昭容拉了拉被子,曹丕的話說得不痛不癢,其實卻是十分在意。
真是件稀奇事,曹卉對她友善了許多,卻又不理曹丕了。
“她只是一時未想透徹,你對她的好,她都懂的。”
曹昂戰死,丁夫人出走,最大的受益人便是卞夫人母子幾人。曹卉一時彆扭,對他們無差別攻擊,在所難免。
這點道理曹丕自然明白,用不著任昭容多說。
他收起失意,轉而問道:“你方才說,你同母親仍會留在許都,可是為了阿卉?”
“正是。”任昭容“嗯”了一聲。
這要求是曹卉提的,她說縱使母女兩個不能住在一起,可在她及笄之前,都要與丁夫人時常相見才好,故此央求她留在許都,哪兒都不要去。
丁夫人斟酌了一會兒,終是應允下來。
所以,他們還是有機會再見的,並非老死不相往來。
曹丕默然,只在心中鬆了口氣。
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