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已然消失在她的臥房內。
她再次坐起身,一手撫上隱隱作痛的手腕,那裡已被珠子硌出了凹陷的印子。因為這痛感,她才猛然驚醒,憶起自己氣急敗壞撂下的話……那話該是想這珠子一樣,字字句句都刺痛了他的心。
她怎麼能那樣示意他,說他比不上曹昂呢?
煩躁地閉上眼睛,頭也重重地砸到枕頭上——她的頭腦從未像今夜這樣不清醒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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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任昭容起晚了兩刻,她換上衣服來到正廳,見到丁夫人和曹卉已經起來了,母女兩個正一起吃粥。
曹卉見她來了,似笑非笑地說道:“怎麼二兄還沒起來?平日裡可不是這樣晚的。芙華,你還不快去把二公子叫起來?”
芙華候在曹卉身邊,聽了她的吩咐立刻“喏”了一聲,轉身出門。
“昭容昨夜沒休息好?”丁夫人抬眼,見任昭容精神不濟,面色蒼白,像是一夜未睡似的。
“……許是昨夜吃得多了,肚裡脹得睡不著。”任昭容輕輕說道。
曹卉目含關心地將她全身上下掃了個遍,道:“姊姊嘗些芙華煮的荷葉粥吧,二兄在家也喜歡吃這些。”
任昭容盛了一碗,只當是尋常的粥喝著,丁夫人睇了曹卉一眼,終究沒說什麼。
須臾,曹丕衣衫整潔地來到廳裡,面色如舊地與丁夫人問了好,隨後坐到了任昭容對面的位置上,若無其事地舀起了粥。
芙華跟在他後面過來,她見丁夫人吃得差不多了,走上前來柔聲柔氣地說道:“卞夫人聽聞您已在此長居數月,恐有苦悶之處。此次出行前,夫人吩咐婢子誠意邀您過府一聚……”
她話一出口,任昭容與曹丕的眉頭同時皺起,曹卉的臉色更加難看,還不等她說完,曹卉“啪”地一聲放下碗,震得木案一聲脆響,也驚得芙華一個激靈,不敢再說。
曹卉挑高了眉毛:“母親想回去便回去,還需你家夫人來請麼?!”
她真是氣急了,連曹丕也在場都顧不得,滿腦子都是卞夫人的挑釁。
芙華訥訥不言,只知道自己辦砸了事。她年紀還小,不懂得許多人情世故,此刻已經因為曹卉的疾言遽色嚇得不敢再說。
曹丕站起身,上前一步道:“丕在家中常聞母親對您頗為掛念,懷想與您一起與您閒話的溫情。是這婢子會錯了意,出言唐突,理應責罰。”
丁夫人並沒有不高興,她等曹丕說完,也挑了挑眉毛。笑道:“責罰就不必了,不要因為我惹得你母親不高興。”
曹丕抿著唇,臉色亦不是大好。
任昭容一直蹙著眉,目光無意識地停在他身上,直到聽見丁夫人的話,又見到他的神情愈加緊繃。
“還有啊,”丁夫人噙著笑,嘴上卻不那麼客氣,她道:“你總往我這裡來,你父親也不會高興的。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