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眠,自我想象。
快點離開這裡吧,我心說。
停在街邊,落滿灰塵和樹葉的汽車;立在車站前,眼球突出,正義凜然,在風中屹立不動的一對石獅子;與五顏六色的招牌形成鮮明對比的、清一色的捲簾門;在人行道上竄來鑽去,根本不怕人的肥耗子。
街道仍是無人,世界還是那個狗屎樣。我們沒有改變這裡什麼。
唯一改變了的,就是空氣裡少了許多腐臭味。那又怎樣呢,要是能讓段可復活,我寧願生活在屍臭熏天的環境裡。
那個骨科醫院出現在了眼前,也就是我們第一次用花露水燒屍體堆的地方。從這裡再往左拐,沿這條路一直往前,就能到達火車站。
醫院門口還殘留著淡淡的黑色痕跡,大雪也未能蓋走。空氣裡,好像還能聞到淡淡的花露水香,也可能是因為我的鼻子嗅到了過去。
路上,程佳華嫌提著包袱太累,便滑下馬,用被單的兩頭穿進馬鞍部的兩個鐵環裡,打上結,解放了雙手。但他又嫌吉他揹著硌背,就又鬆開結,將吉他包的揹帶穿進包袱裡,再打上結。吉他穿在包袱上,歪歪扭扭的固定不穩,斜在馬屁股的一邊。程佳華說,只要馬兒不做劇烈運動,吉他就不會掉下來。
我也照著他的方式,取走調節揹包帶長度的那個鬆緊扣,將揹帶栓緊在鐵環裡。揹包緊貼在馬鞍後邊,就成了一個簡易的馱包。這樣,我就能將步槍背在身後,解放雙手了。而且,槍背在身後,感覺要帥一些。
一路無話。淨空區,漸漸被我們甩在身後。途中我們遇見了一排路障,但沒有人過多的去注意它,都繞上人行道,駕著馬,若無其事的走開了。
天一直是陰沉著,讓人感覺不到時間的變化。最後,在淡淡的腐臭陪伴下,我們如願到達了火車站。
寬闊的馬路中央有一個鮮花簇擁的大轉盤,火車站的主樓,就在轉盤的另一邊,在這塊平整的地勢裡,很有氣勢的拔地而出。
除了地勢平,就是環境曠。馬路上甚至一袋垃圾都找不到。這與我印象中人頭攢動的火車站,有些不一樣。如果說周志宏記的日曆沒有錯的話,那麼也許今天就該是除夕夜了。去年在站前忙著回家團圓的人們,忙著春運的工作人員,忙著販票的黃牛,肯定不會猜到,一年後的火車站,會是這番光景。
屏障似的群山,襯托在站樓後邊,添抹了一分氣勢。馬蹄聲此起彼伏,想著想著,馬兒就駝著我們走過了空曠的廣場,來到進站的階梯前。
安檢口的玻璃門是鎖著的。吳林禹滑下馬,一槍打碎了玻璃,然後用槍托颳走碎玻璃的稜角。我們滑下馬,將馬兒牽上階梯,然後小心翼翼的將它牽進去。玻璃門的尺寸剛好,馬兒不會被殘留的玻璃所刮傷。
走過安檢口時,我心說,走過這裡,我就得面對另一種生活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鐵軌
和候機樓裡一樣,車站裡空蕩蕩的。有些不同的是,這裡邊蕩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味兒。
我們牽著馬從玻璃門穿過後,沒走幾步,又被檢測金屬物品的那個鐵框安檢門給擋住了。被擋住的其實不是我們,而是馬。無奈,周圍的鐵欄都被一根又一根的鐵鏈連著,我們被圍在裡邊兒,想要走過去只能透過那框安檢門。
吳林禹走在我前面,他打量了幾番周圍,發現沒有其他更便捷的方法後,就抬起手,按住安檢門的橫樑,往前推去。
一聲悶響,安檢門倒地。聽聲音,這鐵門比我想象中的要重。吳林禹跨過倒地的門,彎腰捏住安檢門,拖了出去。
安檢門被推走,這才騰出一個足以讓馬兒透過的寬度。吳林禹牽馬進入大廳後,我才牽馬跟上。看著周圍的安檢設施,再看看我們牽著的馬,不由覺得有些怪誕。
馬匹和火車站,在一場革命之後,就被時代分劃開來,如今,卻又重合在一起了。不知道以前帶著馬能不能過安檢。
車站的大廳裡全是一排又一排的座椅,仍還是之前那種感覺,寬敞清靜得有些不像火車站。環顧廳內,地上有未來得及清掃的垃圾,牆上有落了不少灰塵的廣告牌。映入眼簾裡最多的物品,就是那些再也不能亮起、播報班次的黑螢幕。
在牆上,我還發現了掛鐘。鐘盤裡的三根針都停止了轉動,眯起眼睛看了看,掛鐘的時間停留在了五點二十三分。馬蹄聲迴響在大廳裡,站在原地,盯著那鍾,彷彿大廳裡的一切都靜止了,連時間都不再線性流動。往日火車站裡的那種喧囂,再也感受不到。
“怎麼走?”吳林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