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你家王爺有多大委屈,有天大的理由趕不回來。我再不想聽見他的名字,再不想看見他這個人。我不是朝廷上的文武官,每個決定都必須頭頭是道,我只是個活生生的人,我喜歡哪個,我恨哪個,難道我自己作不得主?我想一個人帶著孩子安安靜靜活著,難道就不可以?”
聲如琴聲般清澈,餘音散盡,屋內寂靜無聲。
醉菊一個字也答不上來。
天下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楚北捷兩者擇一,他選擇了保全王族,選擇了傷害娉婷。
那麼,就讓他繼續保全王族吧。
那麼,就讓白娉婷遠去吧。
再不得已的選擇,也是選擇。
再不得已,也有了傷門。傷口在,心怎麼會不疼?
誰註定要與誰一輩子守在一起?
白娉婷也不過區區一女子,為何偏偏強求她就要想著大局,想著大義,想著國家百姓?
不講理的人一輩子不講理也無人詬病,素來講理的人一朝想隨著自己的心意行事,卻定受責怪。
世事就是如此,比人更不講理。
看著娉婷滿腮淚水,醉菊忽然明白過來。
她仍愛楚北捷。
愛得深,才會恨得深。
恨楚北捷的負約,恨他們兩人都是一樣的命,永遠被大義大局牽制著,受盡斷筋剮骨的傷,卻永遠無能為力。
大義大局之前,要保留一點純粹的愛意,竟是如此之難。
這纖柔人兒要的,她不顧一切要的,是她永遠不可能得到的。
得不到,就捨棄吧。
捨棄了,就不回頭地逃。
逃開楚北捷,逃開如附骨之蛆的國恨家仇。
“白姑娘,做你想做的吧。”醉菊睫毛顫動,墜卜一滴晶瑩的淚珠,仰頭看著娉婷,輕聲道:“這輩子,人要能為自己作主一次,那該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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娉婷慘淡的容色驀地一動,猛然跪下,摟住醉菊。
醉菊也緊緊摟住她,咬著唇,忍著哭泣。
做吧,做吧。
人生一世,要愛,要恨,要作主,要抗爭。
要追那,抓不到的天上的風。
“別做聰明人了。”醉菊在耳邊哽咽道。
做個小女人,做個幸福的母親,做個揮迷傯嶁牡醯ǎ��舜笠宕缶稚送感牡吶�恕?br》
每個人,都有幸福的權利。
別再管東林的硝煙,雲常的戰火,逃得遠遠的,永不回頭。
告訴那一定會美麗健康聰明的孩子,人,其實可以為自己作主。
人,其實可以愜意地哭,大聲地笑。
人,其實不但可以有理,還可以有情。
“誰註定要和誰一輩子守在一起呢?你說的對。”
“傷了心就是傷了心,說幾句大局的道理,傷口就能癒合嗎?”
“不能。”
不能的。
東林軍逼近的那日,何俠啟程離開都城的那日,白娉婷與醉菊擁抱在一起,放聲大哭。
這是來到雲常後的第一次毫無保留的哭泣,讓淚水痛快地從心裡淌洩出來。
冬日的豔陽推開左右的雲層,也毫無保留地將光芒撒在她們身上。它明白,這兩個弱小的女人,太需要力量。
“我們一定要逃出去。”
“嗯,一定。”
堅決地默默點頭,堅強的日光。
娉婷抹乾臉上的淚水,重新站起來,站得比原來更筆直,在陽光照耀下,恍如一尊流逸著五彩光芒的玉像。
她有力量,她的力量就在腹中。有這個小小生命在,白娉婷不再纖柔無力。
她挺直腰桿,穩穩地站起來。
門外侍從們的高聲呼叫,恰好在這個時候傳來。
“耀天公主殿下——駕到!”
醉菊猛然站起來,與娉婷交換一下眼神。
“來得好快。”
娉婷抿唇不語,半晌方淡淡道:“早晚要來的,不迎也得迎。”
和醉菊一道,剛出了屋門,已經看見耀天被侍女們眾星捧月般的身影正朝這邊過來,便停住腳步,低頭行禮。
耀天下了決心,剛跨入駙馬府,立即問明娉婷所在,一言不發,匆匆而來。過了後花園,遠遠看見娉婷低頭行禮,心裡一凜,反而放慢了腳步,在遠處仔細打量了那單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