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血色的唇間擠出一絲苦笑,何用千軍萬馬,只是一個眼神,楚北捷已讓她魂飛魄散。她恨不得看清他每一根毛髮,忍不住移前兩步。
“小姐小心!”留下負責護衛的若韓在後面小聲喚道。
猛一回神,腳步才在高達數丈,毫無遮攔的城樓邊沿堪堪停住。
“小姐?”
娉婷怔怔回頭,哦,她是主帥。堪布的將來、北漠的將來,連同陽鳳和孩子的將來,都在她一念間。
黯淡的眸子逐漸回覆神采,移動蓮步,坐到早已預備好的古琴前。
淨手,焚香,一絲不苟都做過,娉婷淡淡吩咐:“傳令,依計行事。”
“是。”
城下,楚北捷的視線不曾離開城樓上淡薄的身影。
她什麼都不怕,一如他所料想。
還是那樣坦然無懼,偏偏一舉一動,弱不禁風中,帶著只有她才能有的堅強果斷。
漠然扯動韁繩,靠近楚北捷,低聲道:“王爺,果然是她。”
仰頭看去,高高城樓上,一道纖柔身影。
“她猜到了。”楚北捷沉聲道。
“是否立即施放毒蜂?”
楚北捷正要回答,濃眉猛然一擰。
錚!琴音,從城樓上飄然而來。短促一聲,急而尖利,悽然動人,象針尖刺進人的心窩。
楚北捷能叫人心驚膽戰的虎目複雜地盯著城樓上的淡薄身影,驟然眯起,輕道:“絃斷了。”
錚!又一聲,淒厲更勝前聲。
“第二根。”
錚!
“第三根……這就是你的退敵之計?我的小娉婷。”楚北捷定定注視城樓,心領神會的笑意從俊臉上一掠而過,舉手在半空中輕揮,低喝:“傳令,退兵二十里。”
“退兵?”漠然大詫。
眾將面面相覷,一起看向主帥。
“退兵。”吐出兩個字,楚北捷最後看一眼屬於他的女人,勒轉馬頭。
“王爺有令,退兵!”
“傳令,退兵!”
“退!退!”
腳步轟然,東林軍潮水似的退去。
楚北捷一馬當先,走在最前,臉色如常,看不出端倪。漠然忐忑不安揮鞭跟隨,也不敢貿然說話。
楚北捷策馬奔了片刻,放緩速度,讓漠然與他並肩而行。
“若攻城,娉婷會以身徇城。毒蜜放出,她勢不能倖免。”
“這就是她的抵擋良策?”漠然小心斟酌道:“這樣說來,王爺如果希望娉婷姑娘安然無恙,就不能使用毒蜂之計。她也算大膽,竟以身犯險。若王爺不念舊情,豈不白白送了小命?”
“只此一句,已知你識我不如娉婷。”楚北捷笑道:“我是絕不會下令攻城的。她現在是北漠軍權最高的主帥,代表北漠王在軍中的威望,不惜以身犯險,正是要樹立她對強兵夷然不懼的形象。假如我們在眾目睽睽下用這種手段害死娉婷,將激起北漠眾兵最後的熱血,縱然拿下堪布,被她壯烈赴死而激勵的北漠人民將會前赴後繼,不惜一切攻擊我們一路直奔北漠都城的疲軍,使我們的傷亡達到不能想象的程度。一個國家的人被熱血振奮時,是無法用強兵鎮壓的,這股由她生命換來的逆流最終將令我東林失去北漠。”
漠然恍然大悟,低頭暗中品味,又嘆道:“不但如此,假如王爺出手,將給世人留下用毒物加害手無寸鐵女子的印象,王爺光明磊落的名將風度蒙塵,這定會嚴重打擊我軍上下如虹的氣勢。此消彼長下,佔領北漠之戰再不是我們預料的局面。”
楚北捷欣賞地看漠然一眼,握著韁繩淡然道:“她雖然使了攻心之計,但卻讓我不得不感激非常。要不是對我信任到了可以託付性命的地步,她斷斷不會行這一計。”
漠然聽楚北捷心情甚好,也朗笑道:“所謂棋逢對手,王爺不也立即回敬一招,痛痛快快撤兵二十里。天下男人雖多,卻沒有多少人能為她毫不猶豫放棄一座城池。”笑後又輕嘆一聲,恭敬問道:“王爺請恕漠然駑鈍,漠然心中仍有一個疑問。”
楚北捷哪能猜不到心腹愛將想問什麼,唇角勾除一絲邪魅的微笑:“即使沒有任何理由,本王也不會下令攻城。失去白娉婷,將是我楚北捷一生中最大的遺憾。區區一座堪布城池,怎及她半根頭髮。”
漠然也早料到主子的心意,不過親耳聽他道來,依然忍不住心頭頓時湧起男子漢的豪氣,讚道:“娉婷姑娘福氣不小,竟得王爺眷愛。可我軍接下來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