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車隊的人,停在路邊,專為進城的蠻族人車駕讓路。
寧王夫婦沒有下車去看,聞蟬卻好奇地下車去圍觀對方的架勢了。她雖然也常在長安見過這些蠻族人,但在長安城門口碰見,卻是第一次。同樣的新奇,於李信也是第一次。這對錶兄妹,便與兩邊竊竊私語、指指點點的進城百姓們一樣,去看那車駕了。
先是一隊慢悠悠駛來的駱駝,兩座高峰間,有戴著薄薄金紗的赤腳女郎坐於其上。女郎們顏姿姣好,有淡藍色的眼睛、烏濃似墨的長髮。她們用全新的眼神打量著兩邊百姓。蠻族人一邊與大楚打仗,一邊與大楚交易,這番車駕並不罕見,然這些年輕的女孩兒們,卻是第一次來長安。
整個車隊中,也許只有這些女郎的到來是最單純的。
而在她們開路後,後方才是蠻族人的主駕。陽光金燦燦的照在他們身上,聞蟬探過身,一眼就指認出了自己的老熟人。李信去看,果然看到一匹匹馬前,高大威武的男人,正騎馬行在挺靠前的位置。
青年人還是那麼不苟言笑,那麼英武不凡。但與上次見面不同,此時他穿著胡服戴著胡帽,身邊又前簇後擁不少漢子。距離感產生,與之前的那個郝連離石,看起來陌生得像兩個人。
聞蟬卻一眼認出來。
李信回頭,給聞蟬一個想笑不想笑的眼神。
聞蟬:“……?”多熱鬧的進城車隊啊你不看,你看我幹什麼?
李信在她眉心敲了一下,語氣那個意味深長,“你對長得好看的男人,記憶力真是不錯。”
聞蟬:“……”
她心想:醋了吧?誰讓你不行呢?天下人都對長得好看的人記憶深,跟你不一樣。
但是在李信的眼神下,聞蟬不太有底氣地轉了話題,“郝連大哥果然是蠻族人,現在看地位還不低呢……真不知道他們來長安想幹什麼。”
李信隨口道,“他身份不低,看起來也是個王子什麼的。我相信你以後會經常見到的,現在不必著急踮腳。”
聞蟬忙道:“我沒有著急。”
李信便將胳膊壓在她肩上,低下頭露出陰森笑容,開始兇巴巴地道,“那就回馬車裡去!人都走了你還看什麼?”
而他雖然語氣不好,但說的也是實話。蠻族人的車隊在城門口耀武揚威一番,成功讓無數圍觀百姓義憤難平。他們總算滿意離去,侍女們也過來,請舞陽翁主進馬車,繼續趕路。
這段插曲至此差不多終結。
唯寧王的馬車中,寧王妃啪得放下往外看的簾子,她力氣這麼大,讓寧王捧著竹簡的手抖了一抖,抬頭奇怪地看她。
寧王妃咬牙切齒,“這幫蠻族人真可恨,竟敢讓我們給他們讓路!進我長安,跟回自個兒家似的熟悉。遲早要把他們全都趕回大漠去!”
寧王笑了下,“這話你可別在外頭說。小心被監御史聽到,治你一個大罪。”
聞姝沉默了良久,夫君不是外人,她不必瞞他什麼。女郎便怔怔然看著復又低頭看書的夫君半天,說,“其實有時候,我還真挺希望你去搶那個位子的。”
張染揚眉,示意她何解。
聞姝皺著眉,“我實在不喜現在大楚對蠻族百般忍讓、朝廷毫無作為的現狀。你的兄弟們,一個個不是想著登皇位,就是性格軟綿綿的人人拿捏。想要爭位子的找各種藉口天天往長安跑,天天去陛下面前盡孝。時間長了,他們的理念,恐怕都被陛下那‘無為而治’感化得差不多了。我對他們,期待值一點都不高。眼下真怕他們得了位子,和現在並沒區別。那大楚,遲早要……”
她又看著張染,“但你不一樣。你心比較狠,又不為私利動搖。你要是坐在那個位子上,大楚現在的國運,說不定會改變一二。”
張染微笑,“你饒了我吧。我本來身體就不好,再操心勞力,不是早死的命是什麼?”
聞姝不悅看他,不喜歡他說這種話。然張染偏頭想了下,放下書卷,“這些話,是你阿父寫信說與你的嗎?你們也開始討論那個位子的事了?看來我父皇,身體恐怕真的撐不了多久了。”
寧王自有長安的情報網,但畢竟他常年在平陵,訊息阻隔,許多事情知道的也只是一知半解。但聞家就落戶長安,曲周侯看到的東西,必然比他這位公子要多很多。寧王對聞姝一笑,很誠心地說,“真的,讓你阿父別在我身上抱有希望了。我不爭那個位子,這是真話。畢竟我瞭解自己的身體,你也說我心狠,那就應該知道我不會為了一個國家的命運,賠上自己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