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我也要去找江三郎。”
聞姝訝然了一下,她踟躕著要妹妹對江三郎放下心,她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把妹妹拐走了。但看妹妹一副想開了的樣子,聞姝只能心裡憂愁著,面上不作什麼反應。
聞姝愈發厭惡江三郎了。
她知道一些江三郎的過去,正是知道,她才覺得江三郎不會和妹妹發生什麼;而即使她不知道江三郎的過去,就她與江三郎打過的幾次照面,對方是良人,卻不適合她那個太單純的、整天只知道情情愛愛的妹妹。
姐妹二人出府時,天近黃昏,忽降大雪。正應了前兩日李信對聞蓉說的話,這兩日恐怕會有大雪。一路上馬車轔轔,聞蟬坐在車上,心神恍惚。她掀開車簾一角,去看外面飄飄灑灑的雪花。她忽而想到李信好幾次說,今年氣候太反常了。
不知道李信在做什麼……
啊,不能叫“李信”了。得叫他“二表哥”。
可是她至今還稀裡糊塗,不知道他怎麼就成了她二表哥。他要真是李家二郎的話,他和自己見過那麼多次面,他明明知道自己討厭他身份低,可他為什麼一直不說他是李家二郎?他要是李家二郎,要是自己表哥的話,她就不會嫌他身份低了……
然聞蟬轉念一想:我不會嫌他身份低。我會嫌他長得醜。
而倘若他不醜了……
我還會嫌他對我不夠溫柔,不夠捧著我……
聞蟬想到他,眼睛就亮晶晶地看著天地間的大雪。好像真有一個少年會從天而降一樣……但是她還是覺得他不像二表哥。
聞蟬心裡那麼覺得,口上卻誰也不說。李信在她這裡留的把柄、疑點,其實挺多的。大家都覺得她傻乎乎,她只是覺得這樣更好、更自在一些。比如李信在的話,起碼她姑姑會好很多;李信還滿足了李伊寧對親哥哥的幻想;李信還讓不怎麼喜歡跟郎君們打交道的李郡守多次開口;李信還……
反正他挺了不起的。
聞姝嘆口氣,“小蟬,你也莫多想了。江三郎應該不是那等壞心之人,他縱是有錯,二姊會幫你教訓他。你不要難過了。”
聞蟬回過神,“……我沒有難過。”
聞姝沒說話,顯然不信。
聞蟬道,“我和江三郎,其實並不熟。因為我老覺得我和他犯衝,他又更喜歡別人……”比如李信,“我有點怕他克著我,還怕他品行有虧,”比如他居然能和想造反的李信聊得興致盎然,“所以我其實不常見他的。”
聞姝聽著更憂愁了:不常見,都喜歡。這要是常見,可該怎麼辦啊?
聞蟬:“……”
她笑嘻嘻地去拱二姊,窩入二姊懷中,“你真關心我……但你放心啦,我一點都不難過……”
聞蟬說自己不難過,聞姝不相信。但等他們到了城西,進了巷子於院中見到江三郎,聞蟬還是那個樣子,寧王妃就有些將信將疑了。江三郎真真有意趣,下著大雪,他還讓僕從收拾乾淨了院中的一方小几,坐在那裡煮酒。聞姝等人過去時,遠遠便聞到了酒香。
她們看到青年秀雅的側臉,看到他拿過火紅的收集好的楓葉,去給那鍋酒添料。
青年坐在雪中,寬袍長袖,抬頭望向她們姐妹二人,不緊不慢地起身。聞蟬覺得這人真是好看,幹什麼都像流水一樣不著急,賞心悅目。
聞姝寒著臉,與江照白互相點頭致意。
雙方坐下,拉雜了一些閒事。聞蟬一直坐在姊姊身後,用很明亮很澄靜的眸子,看著江照白。江三郎該是很承受得住別人打量的人,但被一個小美人一眨不眨地看著,這還總共就三個人,他也不得不非常無奈地看向聞蟬,“翁主有話跟我說?”
聞蟬點頭。
她看著他的專注目光,讓江三郎察覺到了什麼。他慣來是很聰明的人,聞蟬這種遍身通透的小娘子,對他來說就沒什麼秘密可言。
與平靜至極的寧王妃說一聲,寧王妃紆尊降貴願為二人看著酒,江三郎就起身,取過了一旁小僮遞來的傘,為聞蟬撐著,兩人出了院子。
到這時候,天地闃黑,雪下得更大了。青年與少女並肩走在深巷中,彼此不說話。看到雪花飄落,如天地間悠遠寧靜的讚歌。而往後一看,他們走過的路,腳印很快被掩埋。
聽到旁邊青年的呼吸聲。
聞蟬心想,也許我再也沒有和他並肩的機會了。
她忽而停下步,不想走下去了。
她仰頭,看那目光溫潤的青年。少女問他,“你知道我很喜歡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