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是黑著臉硬被聞蟬拽走的。竹成苑的郎君娘子們散開,卻都不太願意走,依依不捨地為那拉拉扯扯的二人送行。他們十分好奇這兩個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又不好意思上前,只能在心中抱憾。
郎君們又紛紛在心中羨慕:他們卯足了勁想和舞陽翁主多說兩句話,博得舞陽翁主的好感;新來的李二郎還沒說幾個字呢,就能和舞陽翁主這麼親近。
實際上,被聞蟬緊張拽走的李信,心裡正不停地罵著操。
他們基本可以說是兩個人走吧。因為聞蟬明顯是有話跟李信說,所以侍女們乖覺,都自覺落後很多,不打擾主子談心。但是李信仍然對聞蟬這個態度很生氣——
她明顯想跟他解釋。可是看看她什麼姿態!
走一條小徑,都緊張兮兮,和他離的距離夠塞一個大活人。每看到一個人影,就立刻去看,特別的故作姿態、做賊心虛。
她之前還對他說撲就撲!
開玩笑,他李信是這麼容易被說推就推倒的人嗎?要不是顧忌是她,他案几都能給她掀到她臉上去!
他現在在她面前,可真是一點威懾力都沒有了啊。聞蟬現在膽子肥啊,以前只會小貓似的在他跟前哼哼哼,現在都敢推他,都敢打斷他說話了!
李信是強忍著心裡的火,在聞蟬可憐兮兮的淚水攻勢下,沒有當場發作。但是她一路上表現出的與他不熟的矜貴範兒,又再次氣了李信一下。
就是抱著這樣的一腔火,李信等著聞蟬的說法。她說得不好,他就讓她知道什麼叫後悔!
等兩人終於出了竹成苑,離那汪碧綠的湖水遠了些,聞蟬對身後侍女吩咐走遠些之類的話,就和李信,往一片偏僻的園林竄去。聞蟬知道這裡少人來,她硬是把李信拽上了一道蜿蜒迴廊間。一側是粉牆,陽光從牆頭斑駁照下;一側是欄杆花木,冬日的花圃花簇幾點,不成氣候。
聞蟬鬆口氣:果然這裡沒人。
她轉個身,就要拉身後抱臂冷睨她的李信的手。但李信手抱著臂,聞蟬撲了個空,沒拽到他的手。於是她順勢拽上他衣角,在李信的冷漠瞥視下,深吸口氣,惡人先告狀道,“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兇?!不過是名字而已,你幹嘛非要把場面弄得那麼難看?!”
李信:“……”
他簡直被她的不要臉氣笑。
這話她也說得出口!說得出口,剛才怎麼不說?!非要沒人了,才說?
真的,她要不是她自己,他就能當場撕了她了事!
李信氣得多了,這會兒倒不至於暴怒了。他閒閒道,“怪我心眼小,愛計較?”
他的眼風如刀子,如冰箭,刷刷刷,刺向聞蟬。這種寒氣,恐怕一般男兒郎當面,都要忍不住露怯。李信一副“隨時可以打架”的模樣,讓聞蟬心裡沒底。他站得這麼巍峨,低頭睥睨著她……聞蟬總覺得他好像又長高了。
她心憂:他個子躥這麼快,總用下巴看她,那以後他們吵架,她會不會每次都在氣勢上輸給他啊?
轉眼聞蟬又想:呸!鬼才跟他吵架!她和他才沒有關係,不要多想!
但是李信的“冷刀子”,聞蟬仍然有些扛不住了。李信話一說,她就覺得他要打她……
聞蟬聲音弱了下,“也不能完全怪你。但你要為我考慮啊。我是翁主嘛,我怎能和你、和你……”
“和我這麼一個混混糾纏不清,”李信笑一聲,替她總結,“不和我糾纏不清,那你現在在幹什麼?!”
他抬手,欲指著她鼻子大罵。但聞蟬抖一下,以為他要打她。她心中害怕,覺得他五大三粗、長那麼高,打她的話她哪裡受得了?她心提到嗓子眼,都不敢喊人——憑她與李信鬥智鬥勇的經驗來看,喊人也多半沒用。李信該怎麼收拾她還是怎麼收拾她,她的護衛在李信眼裡,和酒囊飯桶沒什麼區別。
聞蟬要在李信手下求生存,只能靠她的機智!
眼下聞蟬就非但不退,還往他跟前走了一步,聲音比他還要高,勢要壓過他的氣勢,“這到底有什麼好生氣的?!我都讓你親過了,我吃虧那麼多,我什麼都沒說過。你佔了這麼大的便宜,你有什麼好不爽的?!”
李信:“……”
他指著聞蟬鼻子的手發抖,被她這麼理直氣壯的語氣震得愣了一下。
而他瞥她一眼,她就用委屈可憐柔弱之類的眼神斜她。
不光斜他,還撇嘴。
聞蟬心裡也確實很無辜很難過地想著:不就是名字錯了嗎,有什麼好計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