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黎明的時候,李江躲在一處廢棄倉庫的後巷裡,手心緊張得不停冒汗。這個地方比較隱秘,以前做過官寺的武器庫,後來因為爆炸等原因被棄用。在多年後的現在,那幫跟著李信販賣私鹽賺大錢的人,就是在這裡,和那些商賈平民們見面。他們在中間賺取二手利益,選的位置,和來往的時間,都頗為秘密。
但是李江知道他們約定的時間和場所。
他不光知道,他還已經告知了官寺。曹長史已經調遣兵馬來這邊,時間非常充裕。等官寺的人來後,再等這些暗地裡的交易成型,官寺便可以直接抓人了!
李江躲在這裡已經快小半個時辰,他躲在黑暗中,盯著來來往往的人。
時間一點點往後走……
官寺的人,沒有趕過來。而那些私鹽販子,也遲遲沒有露面……
李江手裡捏著的汗漬近成一道小溪流,身子微彎,繃得非常緊。
他心中開始覺得不安。
而就在這種不安中,後背肩膀,被一隻手,從後拍了拍。少年像炸毛的刺蝟一樣猛地縮肩,反手抓向肩膀上的手想摔過去。他沒有抓住肩膀上手的主人,只是自己遠遠跳開,轉過了身,警惕地看到身後那拍他肩的少年。
少年個子很高,抱著手臂看他,一臉嘲諷地看著他。
李江結巴一聲,“阿南哥……”
阿南問,“你躲在這幹什麼?等著認這些人臉,讓官寺的人來抓?”
李江臉色蒼白了一下,卻鎮定地笑,裝糊塗道,“阿南哥你說什麼,我聽不太懂。”
阿南呵呵道,“你別等了。私鹽今天的活動取消了。官寺的人就是趕過來,也什麼都抓不到,白忙活一場。”
李江心中頓時重重跳了兩下。在阿南出現的一刻,他早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而阿南現在親口證實,李江的心口沉下來。他明白:自己的行動暴露了。自己向官寺盡忠的行動,已經完了……
他腦中亂七八糟,脫口而出,“信哥呢?”
阿南望著他,冷笑,“阿信當然也知道這會兒事。他說你想要,讓我們送給你。剛才走的時候,他還跟我說算了。算了?!但是老子偏偏不想白白送你什麼,老子又沒有對不起你!”他往前跨一步,臉上之前的平靜褪去了,變得兇狠而充滿戾氣,“老子就想問你,為什麼?!老子盯著你多久了,你但凡中途有一點兒悔悟的意思,老子都像阿信說的那樣,隨你去鬧了。可是你沒有!一點都沒有!老子咽不下這口氣,哪裡對不住你了!”
李江被狼一樣散發出暴虐氣息的少年步步向後緊逼。
他心裡頭已經慌亂無比,面上肌肉緊繃,盯著阿南,“阿南哥,你冷靜……”
冷靜?
阿南呸一聲,他等在這裡,就是等李江能給他一個說法。他重感情,他重信義,他始終不肯相信兄弟中有人會背叛他們。阿信那麼說的時候,阿南面上震驚,心裡卻始終抱有一點兒幻想。他想是阿信弄錯了,想是阿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阿信……
望著對面驚恐的少年,阿南抓住對方的肩頭,深吸口氣,讓自己不要這麼暴躁。他試著平復自己的情緒,跟李江好好說話,“你告訴我,我們哪裡做的不夠好,對不住你?這些年,咱們吃在一起長在一起,什麼都一起幹。你對兄弟們,真的一點情分都沒有嗎?為了那李家二郎……”
“李家二郎?!”李江驀地抬頭,不再像之前那樣目光遊離躲閃。他直直地看進阿南的眼睛裡,聲音抬高,“你知道?!”
阿南呵呵道,“你真以為你揹著我們認親,我們一點提防都沒有嗎?阿江,你好歹也跟著咱們混了這麼多年。你該知道,咱們眼線遍佈會稽,你做什麼,都逃不過咱們的眼睛啊……”
李家二郎。
這幾個字,引爆了李江的情緒。
他失神了片刻,就冷笑道,“逃不過是麼?你們說我背叛你們,你們又哪裡沒有瞞我了?李郡守找的那個孩子,後腰有胎記的事,我從來都不知道!也沒有人跟我說過!李信他那麼厲害,你們有什麼事都跟他說,他不知道嗎?他也見過我後腰的胎記,他記性還那麼好!他就是知道!可是他見不得我好,他不讓你們告訴我!”
阿南愣了下,“這關阿信什麼事,他又不知道……”
李信那個時候,被聞蟬的絕情所傷。他整晚把自己埋在大雪裡治療心中創傷,他滿腦子都是聞蟬如何如何。他哪裡還有精力想李家二郎,想什麼胎記?
那晚,阿南是和李信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