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和幾個護衛們能護著聞蟬走下去,已經很了不起。他們實在不知道聞蟬在想什麼。
便是青竹也不知道。
李信已經死了……
聞蟬漸漸接受這個猜測,可是她咬緊牙關,不肯跟任何人談起這個。每每山窮水盡,聞蟬也總是說:“我夫君會回來找我們的。”
然而她心底卻知道李信不會來了。
人生路漫漫,她已經看不到前路在哪裡。她無比地煎熬,她漸漸覺得恐懼。每次看到年輕的郎君,看到笑容燦爛些的郎君,她就總是忍不住多看兩眼。
絕望包裹著她,摧枯拉朽,將她往懸崖邊拉去。
聞蟬生性純然,她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離開,會讓自己覺得整個世界都變得灰暗,都變得沒有意義一般。
李信生死未卜,阿斯蘭被拖在蠻族走不開。回京的路,聞蟬走得十分辛苦。而這個時候的長安,李二郎的死亡,墨盒的消亡,也傳遍了朝堂。
滿朝震驚。
聽程太尉說起李二郎叛國之事。程太尉說李二郎叛國,與烏桓國勾結,有滅大楚之心。幷州軍隊前去勸服,未能擒住李二郎。幷州軍在墨盒與邊關軍士發生衝突,他們殺了那些亂臣賊子,收復了墨盒。如今幷州軍隊駐守墨盒,墨盒再無叛軍。
皇帝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然程太尉下一句話,便說起大楚和蠻族兩國結盟的事。
墨盒的事情程太尉已經處理了,皇帝又需要操什麼心呢?
聞家最先震怒,萬萬無法接受李二郎叛國之事!聞家不肯接受這個理由,所謂的證據也無法說服他們。曲周侯更是直接問:“那我女兒在哪裡?”
程太尉自然無話可答,也不屑答。聞家因為支援先太子的緣故,如今在朝上的勢力早已式微,就是一個在外征戰的寧王妃聞姝,在太尉眼中,也成不了大事。太尉不將聞家放在眼中,只全心全意地在朝上討論兩國結盟之事。
宣平大長公主得知墨盒之變,大怒下,提著劍全身發抖,便要衝出去——
“程氏老賊!我噬你骨血!”
曲周侯的妻子從昔日的長公主,到如今的大長公主。皇帝是她的侄兒,與她的關係並不如她和自己的兄長關係好。新帝登基,她聽從丈夫的勸說,在長安行事格外低調。
然而此時!
她再也無法忍受!
她的女兒!她那般護著的女兒!
長公主臉色鐵青,不管不顧地要出府,要去與程老賊算賬。她奔走在院中,沒有出門,先碰上了與丈夫一起進府來的寧王張染。
張染依然是那個清瘦羸弱的樣子,半死不活地吊著命。醫工們都對他不抱希望,然很難想象,到現在,張染仍然活著。不光活著,還能下地走動,親自來長公主府上拜見長公主。
長公主怒聲:“怎麼,寧王殿下,你也要勸我忍麼?!”
張染露出蒼白的笑,說:“您且忍一忍。”
“你……!”
張染平聲道:“忍到我與君侯殺掉程太尉。”
長公主微驚,不覺去看站在張染身邊的自己夫君。曲周侯神色淡淡,顯然早已有了決策。長公主問:“什麼時候殺他?”
張染漠然道:“現在就開始想辦法調軍。殿下放心,阿信和小蟬,是阿姝的親人。阿姝生平最見不得自己的親人受辱,我必不讓她心寒。”
長安城的軍隊大權在程太尉手中,然聞家、寧王,都在漸漸想辦法結集自己手中的軍權,為殺掉程太尉做準備。同時,他們也派人,去尋找聞蟬……
“殺程賊!”
“殺掉程賊!”
“我必殺掉程賊!”
再無人將這句話掛在口中,但天地浩浩間,該動的人,都已經開始動了。
程太尉權勢滔天,無人有心反對他,他的結盟計劃,順利進行。年底,皇帝陛下封了一位宗親翁主作公主,去蠻族和親,嫁給蠻族的王子。
派去和親的隊伍定好時,江三郎自告奮勇要前去墨盒送親。
江三郎算是被程太尉排擠出長安的,皇帝陛下想囑咐江三郎一些話,但程太尉在一邊看著,皇帝陛下也無話可說。出京的前一夜,皇帝陛下好不容易尋到空隙,派自己的皇后去向江三郎問話,暗示江三郎去查墨盒屠城的事。
皇后程漪將虎符給江三郎,好讓江三郎能夠在程太尉的軍隊中,保全自己。江照白默然接受,無話吩咐。
程漪垂眼:“你保重自己。那日多謝你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