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的大鷹放了出來。女郎撫摸著大鷹的翅膀,親了一親它,低聲,“我表哥養了你那麼久,你其實是知道他喜歡你的,對不對?大鷹,你飛快一點兒,我們一起救我表哥好不好?”
大鷹利爪抓在窗欞上,不屑地把頭一偏。
聞蟬笑:“你救了表哥,我幫你拔他的毛,拔他的頭髮給你耍好不好?”
這隻鷹真是給聞蟬給養得通靈了,聞言立刻叫了一聲,聲音裡充滿了振奮。聞蟬將很細的竹筒綁在它腳上後,又細細叮嚀一番,憂心忡忡地放飛了自己的鷹。雖然之前馴鷹人說已經幫他們馴過了這隻鷹,傳信不成問題。但聞蟬總怕大鷹迷路……飛不到長安去,反而耽誤了她救人……
同時間,她也透過郵驛給身在長安的寧王張染送信。
哪個快一點,就用哪個吧。
在聞蟬忙碌這些的時候,李信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之前聞蓉刺了他一劍,雖沒有刺破心臟,卻仍然讓他大出血。整個李家,李信最愧疚的人,便是聞蓉了。他騙了她這麼多年,即使有跟李郡守互相成就的關係在,隨著他一日日與聞蓉之間感情加深,他便越來越不忍心去騙她。
他心性生來比較狠,在這種極大的壓力下,也硬生生熬了下來。
但是最近,他真的有些熬不住了。
先是羅木他們的死,再是聞蓉的瘋,一個接一個……
李信在黑暗中轉醒,吃力地坐起來靠著牆。他發現這是一間被棄用的祠堂,身後一排排全是牌位,幽森森的。李信靠在銅臺前,隨意地給自己處理了下傷口。他抬起頭,看到銀白的月光從上方小窗靜靜撒下來,照在他身前一寸方地上。
李信心想:真的有點熬不住了。
太累了。
一個個,無論他怎樣對他們好,全都殊途同歸。他縱是沒有真正的掏心挖肺,但他做的這些,又哪點不是為人好呢?
他有點心灰意冷。
同時,依舊擔憂聞蓉的病勢。想她被他這般刺激,病情只會加重吧?他是否會害死她呢?如果她因他而死,他又該怎麼辦?
他被她打了三巴掌,掌掌對臉。換做旁的人,他早就暴起了。從沒有人敢這麼侮辱他……可是聞蓉不一樣……
李信想:我是否真的很失敗?
什麼都做不好。
誰也不喜歡我。
他將頭埋於雙腿間,在烏黑中咳嗽。他在這個時候想,如果有人在乎我,有人能來看看我,就好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了鎖頭被開的聲音。
李信立刻全身緊繃,抬起頭。他進入戒備狀態,然後又很快放鬆——因為門開後,他看到了少女婀娜纖細的身形。她戴著黑色斗篷,被侍女往手裡塞了一個木盒。
還聽到護衛的聲音:“翁主快些吧。屬下在這裡守著,別被李家人發現了。”
聞蟬應了一聲,心臟砰砰跳,緊張地進了這間舊祠堂後,關門轉身,便對上李信蒼白又無表情的臉。他臉頰帶傷,是一道長疤。血痕已經幹了,卻並沒有人為他處理傷口。
聞蟬心中慶幸:幸好我來了。
她歡喜叫他一聲:“表哥!”
走過去,放下青竹給她的藥箱,她檢視李信現在的狀態。
李信默了片刻後,道,“你來幹什麼?快點走,別被人看到了。”
聞蟬:“不會的……”
李信垂下眼,拒她於千里之外,“你讓青竹什麼竹的過來就行了,自己別來。你一個翁主,總跟我糾纏在一起幹什麼?你不知道我會連累你嗎?不知道別人會說你閒話嗎?”
聞蟬滯了一下,有點受傷。她以為自己親自來,李信應該很感動。結果他剛開始面無表情,當他有了表情後,就開始懟她了。還說什麼連累……不是他教她的麼?她都是翁主了,她怕什麼連累,怕什麼閒話呢?
他的態度怎麼這樣……
聞蟬:“你沒想過我來看你嗎?”
李信:“我就怕你來看我。”
聞蟬:“你!”
李信淡聲:“別人踩我一腳,你也跟著踩一腳。別人推倒我,你也跟著推一把。別因為我而被人說什麼,跟人抗什麼。我心裡知道你對我好就行了,我不需要你用行動來告訴我。”
聞蟬怔怔看著他。
別人踩他推他,她也去幫一把麼?
他憐惜她,不想她跟人不一樣,非要跟他站一邊嗎?
他心中這樣憐她愛她,明月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