蛀牙以及一兩顆豆豆的副產品。前者還能忍受,後者就無可寬恕了,所以裴七初到後期對巧克力的熱情降到冰點,不時地問:“你換到薯片公司去行不行呀?”
真事都變成過去時。
裴七初站在距離父親幾米的位置,瞳孔在她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收縮後又略微擴張。父親彷彿蒼老了好幾年般的聲音說著:
“你爸爸四十四歲,下崗了,要去重新找工作。”
' Chapter TWO:“超冷血的!”'
真事:
幾個月前給爺爺收拾遺物時,班霆跟著父母一起去了爺爺住的地方。是在一個弄堂的拐角上,樓梯裡完全沒有燈,純粹靠摸索。直到父親站在二層盡頭開啟了門,班霆的視線裡才終於出現了光亮。
全宇宙至此劇終(第二回)(3)
男生看著本地用來形容居住窄小的“鴿子籠”似的屋內。一旁的櫥櫃裡還放著爺爺生前用來看報的放大鏡。和其他老式傢俱最格格不入的是一臺冰箱。幾年前父親和叔叔一起湊錢給老人買的。但聽說後來爺爺覺得它耗電,除了夏天以外,其餘季節都沒有使用。
父母忙著整理,班霆則走到冰箱前蹲下,他側過肩膀,伸手摸到塞在後面的電插頭,一點點抽出來,把它插進了牆角的插座。
隨即的,“嗡嗡嗡嗡嗡……”,空氣裡響起了冰箱壓縮機停止許久後,開始重新工作的震動。
“嗡嗡嗡嗡嗡……”
節奏近乎空白的溫柔。
那邊傳來了“你幹什麼啊”的問話,見沒有回應,就又重複了一聲。
半年前有一條新聞。
電視臺每天早上、中午、晚上,包括深夜在內都會報道各種大大小小的訊息。多到最後能令人覺得“桂花提前開了也算新聞?”“貓爬上樹不敢下來也算新聞?”或者“老人跌交離世也算新聞?”
班霆十八年裡第一次覺得電視離自己那麼近。因為半年前,螢幕裡出現了父親的面容。他對著鏡頭說:“老人在你們這裡滑倒,是不是事實?”“因為滑倒而去世,是不是事實?”“既然這樣,浴室為什麼不該承擔責任?”被電視略微放大的既有父親的體態也有表情上的憤慨。
一條也許對任何人來說都無足輕重的訊息,夾雜在馬路消防龍頭被撞和小區物業與居民的糾紛之間。電視彷彿只是羅列各種人的幸或不幸,發牌一樣分完。有些能成為別人飯後茶餘的談資,有些連談資也成不了。匆匆看過,知道,然後忘掉。那麼這樣做的意義在哪裡,班霆想,好像硬塞到別人手裡的廣告傳單,被看一眼然後帶遠幾步再丟棄,似乎一切目的僅僅是為了“被別人知道”。
而“被別人知道”,是很重要的麼,是必須的麼,有意義的麼。
那次新聞裡也播放了大約十幾秒長的對那位浴室經營者的採訪。班霆看到和自己父親差不多年紀的中年男人,在螢幕上反覆說著“怎麼會呢,怎麼會是我們的錯呢,我們沒碰他沒動他,走了幾十年的地板啊”。
也是很久後才知道原來對方和自己父親年齡相仿,因為僅僅從電視上的匆匆一面來看,被事件的壓力所迫,讓那個中年男人看起來似乎有五十多。
再過很久後聽說他家有與自己年齡相當的小孩。
當時班霆母親在飯桌上說了句:“你看看,命就是差這麼大。”
真事:
奶奶走得早。十多年前一場病很快就離開,剩下爺爺獨居,膝下兩個兒子輪流探望,逢年過節接來住兩天,也就如此了。所以班霆聽見爺爺因為在浴場跌傷,並沒有感覺難以置信。只不過父親最後還是帶來了壞訊息,將近深夜一點的時間,班霆從床上重新起來,換上衣服跟著父母去見老人最後一面。母親讓他鎖門,男生拔下鑰匙後握在手裡。
等第二天做母親的去上班時,注意到鑰匙扣上自己出差從雲南帶回的大象掛件,硬塑膠質地的,不知怎麼已經完全捏壞了,大象輪廓拗出奇形怪狀的曲線。好像是被人用了很大的力氣。
叔叔和父親兩家人家商量著要控告浴場的經營方也是後來的事。而漫長的訴訟終於在今天告終。班霆在法院前見到叔叔嬸嬸和父親,勝訴人的表情都是統一的按捺不住的輕鬆。父親還舉手衝他揮動著招呼,“你才來啊。”
班霆朝滯留在後的人影掃一眼。女生煞白的臉色進一步證明了她的身份。班霆沒作什麼表示,徑直向父親走去說:“嗯,老師不讓請假提前走。”
“那是他們家的女孩吧?”發現了辛追的嬸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