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初宜看到再次有步卒暈倒,而超過一半的騎郎都已經下馬,牽著馬兒前進,偶爾還停下,讓馬兒飲水、進食,她不得不下這道命命。
連續近半個月的急行軍,對人和馬而言,都已達到疲憊的極限。
大軍停下,中軍護衛自動散開負責警戒,其它軍士則慢慢地散著步,吃些東西,喝些水。
普通士卒可以休息,身為主帥,白初宜卻沒有休息的機會,戰報、請示等等一路上就沒斷絕過,此時,白初宜藉機對全域性作出適當的調整。
“維谷之圍已解,江帆、袁俊會按計劃沿明河佈防,讓韓望不必再強阻開城之兵,立刻調頭與盧揚一起攻安浦。”
袁俊平叛的地方離維谷較近,雖然山路難行,但是,接令後,袁俊還是從山澗小路直襲明河谷地,迅速殲滅圍困維谷的陳兵。眼見大軍已經馳援,江帆與焰海營將士立刻主動出擊,焚燬明河上的所有渡船與渡口,徹底斷絕陳軍後路。白初宜對焰海營的戰力十分信任,立刻抽調兵力合攻安浦。
“單築還無戰報送來嗎?”白初宜抬頭問隨從,隨從立刻回答:“是的,除了之前阻截淮陽陳軍的戰報,並無新戰報送來。”
白初宜不由皺眉:“命人傳令單築,儘快殲敵,隨後按江帆提供的名冊,進行定點清洗!”
“是!”
“孟津有戰報嗎?”
“沒有。”
孟津一直沒有戰報送來,這才是最讓白初宜擔心的事情,孟津應該接到大軍馳援的訊息,按道理,無論如何,秦海都應該有戰報送出,以說明孟津的現狀,爭對己最有利的支援,可是,白初宜至今沒有收到一份戰報,也沒有收到孟津陷落的訊息,那就只有一個解釋——陳軍徹底封鎖了孟津的對外通道。
白初宜的行動並不是最快的,甚至可以說是最晚進入明河谷地的軍力,東嵐大軍的轉進反擊早已開始,陳睦不可能不知道。他沒有道理繼續圍困孟津。
皺眉思忖了片刻,其間,又有一些人員損失與俘虜敵軍的戰報送來,她都只是看了一下,便交給隨從幕僚存檔。
半個時辰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白初宜隱隱有不好的感覺,卻因為沒有相關的訊息,只能強行按捺下所有情緒,命令全軍開拔。
她實在不願想風絮與寧湛出事的可能,但是,她更加清楚,陳睦會如此反常只有一個解釋——孟津城有什麼是他必須得到。
再想到,道遠說他們被困孟津,她就更加不安。以他們的身手,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是誇張了,可是,戰事紛亂中從容脫身卻是毫不困難的。
——是否他們被東嵐軍誤會了?
白初宜很擔心這個可能。東嵐軍中上下,在非常時期,從來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白初宜自己也是如此。風絮有長史的身份,但是,有一個不便表明身份的寧湛在身邊,風絮那個身份能起的作用有限。畢竟,孟津守將並不認識風絮,信任上本就打了折扣。
*****
彷彿連天穹都被血染透了,天地間的一切在孟津守軍眼中都成了紅色。即使在許多年後,存活下來的這些人,每到日落時分,仍會覺得天空是血霧一般的顏色。
“退後即死!”
“先登城者,賞錢千貫,記五級軍功!”
陳睦將中軍護衛置於戰陣的後方,用刀與箭強行驅使陳軍強攻,同時也許下厚賞,對孟津志在必得。
“陳睦瘋了!”秦海在指揮帳內來回踱步,不停地念叨,他手邊僅剩下一隊人馬了。
“校尉,我們真的頂不住了!”一個隊率裝束的軍士衝進指揮帳,滿身欲血,手上的長刀已經豁口。
“頂不住也得頂!”秦海跺腳將他的話頂了回去。腳下的異樣感覺讓秦海驀然地低頭,才發現,地上的泥已需濡溼,一點褐色的泥斑被濺到身上,暈開的卻是暗紅的色澤。
“我能調的人全都上去了,其它三門防衛空虛,最後這一隊人馬,我不能動!”秦海決然地抬頭,“守不住,我們與孟津一起亡,你活不成,我也活不成!”
“是!”隊率挺身答應,轉身就離開。
要不到支援,生死,他都要與同袍兄弟在一起。
對陳睦孤注一擲的行為,秦海驚訝的同時,心底總有一抹陰影揮之不去,難以安坐的煩躁有大半是因此而起。
隨著慘烈戰況的加劇,未上城樓的一隊人馬開始鼓譟起來。——旁觀同袍拼死奮戰不是東嵐軍的傳統,若非軍令如山地壓著,只怕立刻就有人主動跑上去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