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鍾一鳴對著那個亂糟糟的現場開拍,他自己拿著話筒走進鏡頭裡開始煞有介事地解說起來:“各位觀眾,這裡是林陽縣紅山煤礦的礦難現場,今天下午12時35分這裡發生了一起重大瓦斯爆炸事故。我們首先來採訪一下這些悲痛的遇難者家屬……”沒等他繼續說下去,衝過來幾個人有的擋鏡頭,有的搶話筒,還有一個愣頭青手裡拿著一把柴刀要照唐宋元的腦袋劈過去。
鍾一鳴雖說也見識過這樣的場面,但先前都是自己底氣十足的,這回卻不同,一來這次是揹著節目組的私下行為,二來自己的動機就有問題,因此他的腿不自覺地哆嗦起來。幸好唐宋元毫無懼色,大聲呵斥道:“幹什麼幹什麼?我們是省電視臺的,毆打記者你們還想不想要腦袋吃飯!信不信我一個電話,公安武警立馬就將你們全部抓起來?”
那夥人一下子有些發愣。唐宋元嘴裡越發兇了:“我倒要問問蔣南生和鄧亮這縣委書記、縣長是怎麼當的,一個開煤礦的居然敢打省裡的記者!”
這時,一個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閃了出來,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不知道是星河衛視的記者來了,他們還以為又是那些汙七八糟的假記者來敲詐勒索。市裡宣傳部早就下過文的,這類事故一律不準報道。不過你們從省城大老遠來一趟也不容易,先休息,休息等會兒老闆親自來作彙報你們看如何?”
唐宋元嘴裡仍是不依不饒,身子卻不由自主地跟著那人走。鍾一鳴心裡惴惴不安:該不會一進門就讓人用麻袋兜頭一罩,然後亂棍打個半死再丟出來吧?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沒發生過,一些地方連中央電視臺的都敢打,何況你區區省電視臺。
但此時已容不得他猶豫,只得隨那人進了房子。七拐八拐之後,來到老闆的辦公室,卻見一直聲稱不在礦上的老闆正躺在按摩床上閉目養神。他們幾個進去了,老闆這才站起來,這個矮矮的傢伙長著一臉橫肉,腮幫上還有一條醒目的刀疤,鍾一鳴的心收縮得更緊了。
老闆面無表情地說:“對不起得很,我們得看看你們的記者證,現在的記者比螞蟥還多,也不知道誰真誰假。”
命運如籤(2)
唐宋元大大咧咧地掏出記者證來,說:“看就看吧,都是星河這塊地皮上的,誰還唬弄了誰不成!”鍾一鳴也掏出自己的證件來。
那個白胖男子便拿了他們的證件到隔壁打電話去了。鍾一鳴隱隱約約聽到他叫什麼“盧科長”、“汪處長”,也不知道是打到哪個部門去了,心想千萬別直接打到臺裡去啊。
幾分鐘後,白胖男子出來了,附在老闆耳朵邊嘀咕了幾句。老闆臉上的刀疤扯動了幾下,看得鍾一鳴心驚肉跳。
白胖男子客氣地將證件還給他們,然後說:“伍老闆請兩位記者多多包涵,現在做企業不容易,開煤礦更是在刀尖上討生活。幾百個兄弟都指靠著這個小礦吃飯,當然,今後我們會盡量加強安全保障,這次遇難的幾個兄弟,我們也會安頓好他們的家屬。至於報道嘛,我看還是請兩位不要做了的好。”
白胖漢子說著,從另外一個人手裡拿過兩個大信封,分別塞到唐宋元和鍾一鳴的口袋裡。鍾一鳴暗自估算了一下,估計是一萬元錢一個,心裡竊喜不已。沒想到唐宋元掏出信封丟在桌子上,說:“我們是有任務在身的,回去交不了差可不行,萬一被炒了魷魚我上哪兒吃飯去?”
老闆見他不吃這一套,立馬變了臉色,臉上的刀疤一陣陣抽搐。鍾一鳴心想糟了,這戲恐怕要演砸。
好在白胖漢子聽出了唐宋元的弦外之音,叫人另外拿來一個信封,連同唐宋元剛才丟桌子上的信封一起塞進他的口袋裡。然後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說:“兄弟你還是給我們老闆一個面子的好。你們別看伍老闆這人嚴肅,其實是個大好人,好歹還是縣裡的政協委員,要不是搭幫他開這個煤礦,村裡人哪能吃肉看電視還送子女上大學!再說咱們這礦上啊,什麼人都有,村霸路匪啊、破落戶啊、精神病啊,一個個都不守規矩,而且那些精神病人殺人放火了還不用負法律責任的,這萬一要和你們鬧出什麼事情來我們也不好交差,你說是不是?”
唐宋元知道只能到此為止,便就坡下驢,說:“其實我們也不想做這樣的報道,你們辛辛苦苦辦個煤礦也不容易,幹哪行沒個閃失,火車還出軌哩,難道國家就不要辦鐵路了?”
從煤礦出來,兩人逃也似的狂走,看看身後,幸好沒人追上來。等到了一個僻靜處,唐宋元掏出兩個信封來一看,果然各是一萬元。他哈哈笑著說:“要不是老子壯起膽子要價,他們還就一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