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身碎骨倒不算什麼,怕就怕兩敗俱傷,烽煙一起,受苦的都是無辜百姓……」
那種悲天憫人的神情,使蘇默的面容看上去格外剛毅,彷彿是佛陀面對著人間的悲哀,而升起自我犧牲的光輝。
***
燕王攜月明祭祀天地,行拜父禮,諸將道賀,再大擺宴席。
「今天本王收了一個好女兒,大家同賀,所有士卒,一律賞銀二兩,酒一罈……」
燕王話還沒落,船上已爆發出雷鳴也似的歡呼。
軍中向來清苦,有機會喝酒吃肉,又得了銀子,還能看到清麗絕世的新郡主,真是樂壞了眾人。
燕王輕呷一口酒,目光在全場掃過,不經意露出一絲瞭然的微笑。
寧穆一見燕王精銳如刀的眼神便緊張起來,忙握住坐在旁邊的陳賢的手,半側過身擋住他。
陳賢卻不領情,甩開南穆,拎了酒壺,跑到了何昭宇面前。
「何大哥,來,我敬你,今天咱們不醉不歸。」
何昭宇正自全神戒備,客氣地道:「陳大人,何昭宇身負重責,不敢飲酒,請見諒。」
「是男子漢大丈夫,喝了酒更是精神百倍,我先幹!」陳賢抱著酒壺大口大口地喝。
何昭宇無奈,這個陳賢有時還真沒法跟他講道理。
陳賢一壺酒喝下,臉已紅得驚人,猶自亮出空壺,目光灼灼,「不喝便是瞧不起我陳賢!」
寧穆搶過來,怒火中燒,「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胡鬧,想死不成?」
「死了最好,免得看見你那張死人臉!」
寧穆差點給他嗆死,好在周圍的人都在痛飲,誰也沒注意這邊的事。當下忍住怒氣,拖了陳賢便走。
哪知陳賢立定了腳不肯動,嚷道:「何大哥不喝這壺酒,我就是不走。」
何昭宇怕惹出事來,接過酒壺,含笑道:「陳大人別生氣,我喝就是了。」
此時燕王正好站起,雙手一揮,「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滋味怎麼樣啊?」
眾士卒轟然大笑,有人高叫:「當然好極了!」
「說得好,是我大宋將士,就要有這分豪氣。那些海盜盤踞諸島已久,劫掠財寶,富可敵國,實在可恨。這次奉聖命出征,大家必要齊心協力,破了海盜,所有的東西本王分毫不取,全部都歸勇士們……」
船上一下子靜了下來,誰也想不到燕王竟然許下這種重賞。
蘇默和司馬衡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
果然,一聽有這樣的好事,將士們眼中部射出貪婪的光。
誰都知道海盜常年在海外搶掠,老巢中珍寶絕對價值連城,先前大家不願出兵,原是覺得流血流汗,得好處的全是大小官員將領,自己沒分。如今黃燦燦的金子就擺在面前,個個都想要了。
陳賢忽然走出,大聲道:「人活一世,不就是賺幾個錢回家,娶得起老婆,養得起孩子,風風光光活到死。兄弟們,發財的機會來了,要不要?」
「要!」
炸雷也似的吼聲,連船都要震塌了。
「好!」燕王大笑,「不愧是我大宋的勇士!」
被酒燃燒起來計程車卒們已經興奮之極,齊聲吼道:「殺!殺!殺!」
錯綜複雜的膠著局面,竟被燕王輕描淡寫地化開了。
望著燒紅了眼的將士,燕王漫不在意地笑笑,一絲淡淡的寂寞浮現在臉上。
人的本性就是如此,只要一涉及色和利,便可以令人智昏……
燕王高大偉岸的身影昂立在眾人之中,凜然生威,那領袖群倫的氣度,彷彿是天生王旨。
一瞬間,何昭宇不由自主生起了敬意。
燕王,一代英傑,當今世上,又有何人可比?
突然和安坐在燕王身邊的月明目光相遇,耳邊響起了她說過的一句話,「我希望你和燕王相處三個月後,還能說這句話……」
原來月明早已料到,以燕王的氣度和胸襟,會讓每一個接近他的人折服。
惕然心驚,自己怎能輕易便動搖了一直堅守的原則?
不自覺地大口喝著酒,借那股火辣辣的熱流壓下紊亂的心緒。
寒光疾閃,一枚飛刀挾著勁厲的風,已射向燕王的咽喉。
何昭宇反應極快,手一揚,酒壺激飛而出,正撞在飛刀上,「當」的一聲,刀和酒壺一起彈開落地。
霎時間,數十道寒光交織成網,呼嘯而王,竟將燕王籠罩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