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後珠簾之處,一名中年儒士正緩步渡出,嘴角含著意思微笑,見到沈七微微點頭,似乎在跟沈七招呼,又像是純粹的自然動作。
他的面門之上仿若被籠罩了一片霧氣,讓人看不透他真實的面容。然而沈七卻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朦朧之後的儒雅。他曾經見過楊逍的瀟灑、謝遜的狂傲、王志的出塵、蕭銘烈的冷酷…可是這些人和眼前此人比較起來,總是在某些感覺方面差了一星半點,這樣的人物只有他在見到張正常時候才有的感覺:凌然而不霸道、溫和而不怯懦。
中年儒士似若在極遠處,但又像近在眼前。那種距離上的錯覺,以沈七現在一流身手的修為亦難以把握。
這人一身華服,一雙眼睛閃爍著炫目的光澤,烏黑亮光的長髮,中分而下,垂在兩邊比一般人寬闊得多的肩膀上。鼻樑高挺正直、雙目神采飛揚,如若電閃,藏著近乎妖邪的魅力,正緩步向沈七走來。
沈七從未見過如此奇怪的步法,時重時輕,時若踏足堅巖之上,步重萬斤;一時卻輕若羽毛,毫不著力;有時更似御風疾行,憑虛移動。在矩短的數丈距離裡,竟生出變幻莫測的感覺,功力稍淺者,只看到這種飄忽瞬變的步法,就要難過得當場吐血。
沈七的真氣似乎隨著這人的腳步移動而隨之波動,一發不可收拾,席捲心神。
前前後後無數股力道,把他往不同方向拖拉撕扯。
他情知不妙,心念一動,默唸張三丰傳下的參商訣,謹守著有若在風雨飄搖、急流巨浪的大海中內掙扎求存那一葉小舟般的靈明。頓時耳際同時異響大作,宛若真的置身於萬傾洶湧澎湃的波濤中。
沈七從沒有見過這般純以精神上的戰鬥,想及當初見到張正常時的情形,苦苦剋制著自己心中一點靈明,如同守著無盡黑暗之中的哪一點光火,夷然不懼,口中一陣低吟。
一股純由真氣組成的音節在廂房之內響起,似由天外傳來,又若由沈七口中傳往天外,悠揚而不可即。
瀰漫全場的若虛若幻之境,亦要削弱了三分。
沈七緩緩閉上眼睛,手指彈上半空,化作無窮無盡的手勢,接著駢指如戟,輕描淡寫地朝前點去,正是千勢縱截手的手勢。
千勢縱截手從雲卷霧騰之中轉化而來,此刻沈七一招一式使來,用心去感受每一勢中的變化,恍若置身雲消之上,眼中所見盡是大江長河,天地間的廣闊、博大隨著他手勢的變化似是被搬進了廂房之內。到了後來他全身衣服都鼓脹起來,呈現出無數的波紋,同時隨著指勁周遭湧起無數氣旋,變化出無數的圖案。
中年儒士見到沈七使出千勢縱截手,嘴角仍含著意思微笑,低笑道:“難怪難怪,不怪不怪!”揹負這雙手點頭向前走來,突然之間便出現沈七跟前。
沈七全身劇震,手勢不由得一頓,跟著感覺到兩股正反不同的真氣破入了他體內,那就像有兩名力士把他拉扯著,使他無所適從,根本不知應抗拒那一個人才好最後勢將落得硬撕開作兩半。
在體內那就更是欲拒無從。
中年儒士飄回原處,恣意的看著沈七,手中卻拿了一顆珠子在欣賞。
沈七猛地將敵我雙方所有真氣收歸丹田,以意導氣,搬運參商訣的神妙口訣,忽然間全身周圍出現一陣明漪般的罩子,將他罩在其中,足足有半盞茶的時間才消去,渾身上下也回覆輕鬆寫意。
他又發覺自己腳踏在廂房之中,手中仍撫摸著一件精緻瓷器,一切與前無異。
廂房中的擺設仍是那麼的惹人愜意,讓人挑不出半點瑕疵。然而眼前的這人卻讓沈七清晰的知道剛才那絕不是幻覺,而是一種極為高明的武功,對手能以氣御神,已然踏入宗師之境。
天下五大宗師他只見過兩位,眼前的又是那一位呢?想及之前他說的那句‘沈七,你到底來了。’難道是煉域門的門主薛匡?
沈七為自己的這個念頭嚇了一跳,駭然看向中年儒士。
似是察覺到沈七心中的想法,中年儒士淡淡一笑,道:“你能接我乾坤大挪移第七層‘正反之勁’,也算是了不起了。”
乾坤大挪移?是第七層的乾坤大挪移,沈七渾身一震,心中泛起驚天巨浪,心道難怪剛才的勁力如此神妙,而他終於知道此君是誰了。
明教教主、天下五大宗師之一、原書中早已辭世的陽頂天。若非沈七知道因為自己的到來,已經改變了很多的原本的劇情,只怕還當是自己見鬼了。
乾坤大挪移心法,實則是運勁用力的一項極巧妙法門,根本的道理,在於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