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孫瑤眼神交錯之間便已心領神會,兩人飛身一動,身形靠近,劍音和琴聲同時而動,一者在前,一者在後,繼而落在屋頂上背靠著背,紫氣蒸騰,陸鴻撐起混元功的氣罩,連孫瑤也護在內中,帶著殺伐之音的劍音和琴聲則一圈圈擴散,與那無聲之音做出最後的抗爭。
他們已是背水一戰,天魔琴在暗,他們在明,劍音和琴音的配合鬥不過無聲之音和骨簫的殺人術,他們唯一的機會就是在這音術的對壘中找出那個化骨手,盲女殺手,然後一擊必殺。
氣氛一直之間彷彿僵住。
鮮血從額角流下,但陸鴻卻動也不動,他的眼睛冷冷地逼視著無邊的黑暗,眼神淡漠,充滿殺意。
孫瑤亦是如此,曲玲,瓷娃娃,盲女殺手,每個人的眼神都變得冷漠而肅殺。
知道他們已是豁命一搏,盲女殺手並沒有給他們機會,音聲稍稍起伏便如忽然泛起波瀾的湖面,無聲之音驟然之間變得無比激烈,無比鋒利,如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
盲女柔若無骨的手輕撫琴絃,朱唇輕啟,發出斷魂之音,斷魂之曲。
“聽初更,鼓正敲,心兒懊惱。想當初,開夜宴,何等奢豪。進羔羊,斟美酒,笙歌聒噪。如今寂寥荒店裡,只好醉村醪。又怕酒淡愁濃也,怎把愁腸掃?“,
聲清如雨,卻盡是哀音,詞曲工整,卻滿是愁思。
夜色中盲女啟朱唇輕聲一場那春蠶到死絲方盡的哀絕之聲,她詞曲不停:“二更時,輾轉愁,夢兒難就。想當初,睡牙床,錦繡衾綢。如今蘆為帷,土為坑,寒風入牖。壁穿寒月冷,簷淺夜蟄愁。可憐滿枕淒涼也,重起繞房走”,
“夜將中,鼓咚咚,更鑼門下。夢才成,又驚覺,無限嗟呀。想當初,勢頃朝,誰人不敬?九卿稱晚輩,宰相為私衙。如今勢去時衰也,零落如飄草,四更,無望。。。。。。”,
。。。。。。
聲未必,陸鴻和孫瑤卻是悚然一驚。
“五更斷魂曲?”,
奪魂之音,奪命之曲,凡聽到這首曲子的人都已經是死人,她已唱到四更,驟然加劇的無聲之音已經破開了混元功的氣罩,再過不久,只要聽到“五更已到,曲終,魂斷”這一句,兩人便必死無疑。
他們知道死期已近,但卻絲毫也沒有阻止的方法,上空的金翅鵬鳥忽然鳴叫一聲,周身光華大綻。
然而金光碟機散黑暗,卻驅不散那無聲之音,也阻止不了她的五更斷魂曲。
她業已唱到了五更。
“五更,荒涼,鬧嚷嚷,人催起,五更天氣。正寒冬,風凜冽,寒拂征衣。。。。。。”,
殺音銳利,詞曲也已將要終了,但突然間,所有的聲音都戛然而止,卻有宏大的詩號從黑暗中傳來。
“慧劍斬紅塵,**護修身,金剛生怒相,諸佛且行深”,
聲音如洪鐘大呂,與佛光一起刺破黑暗,而緊接著又是一聲詩號傳來。
“夫天地為爐,造化為工,其陰陽如碳,萬物為銅”,
第五百九十二章妖道,魔僧
佛光現,道氣出,上空有金霞萬道。
無聲的殺音突然間消失,骨簫還未止的曲玲和抱著小女孩傀儡的瓷娃娃眉頭不禁一蹙,回過頭看向巷道盡頭處,與房屋相連的那條長街。
一直緊繃著弦的陸鴻卻終於鬆了一口氣。
方才一直處於生死關頭,他無暇關心自己的傷勢,這一鬆懈才發現自己已然變成了一個血葫蘆。
他幾乎連站也站不穩了,抱著晴兒以劍撐地,苦笑道:“終於來了”,
“是啊,終於來了”,
孫瑤一直按在弦上的手也放了下來,滴滴鮮血滑落,胸口起伏,輕輕撥出一口氣。
黑暗中,無人處,盲女依舊盤膝而坐,她手指還按在琴絃上,但卻沒有再撥絃。
有馬蹄聲從背後傳來,兩匹駿馬從長街上緩緩踏來。
她沒有回頭,但卻約莫知道馬上的是什麼人。
是一個臉色陰沉的道人和一個氣度非凡的白衣僧人,他們來的輕緩如風,但帶給盲女的壓力卻沉重如山。
“黑榜第十九,天魔琴,百兩黃金殺一人的殺手,陸鴻與那位姑娘結下的樑子真是大了,竟不惜出這等大手筆”,
那白衣僧人輕嘆了一口氣。
他雖然話語中將黑榜上排名第十九的殺手誇讚了一番,但那語氣卻像是對詩文之類品頭評足,一點也感受不到他對殺手的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