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蘇苦笑搖頭:“如果是我,恐怕沈鴻會更慘。”
我點點頭,眼神不自覺地發直:“我雖然希望他死,但是不希望他死在我手裡,我承受不住。”
別腹誹我虛偽。佛家說和尚可以吃三淨肉'1',儒家說君子遠庖廚,都是眼不見為淨地粉飾太平。便宜自己佔了,罪過別人背了,轉過身把自己當成白雪雪的聖人。
我沒那麼好的運氣,我只能自己動手。
可我畢竟不是快意恩仇的大俠,做不到視人命如草芥,所以,我只能無可奈何地讓沈鴻沉甸甸地壓在我心口,自己判自己一個無期徒刑。
我怎麼會走到這一步?
葉蘇輕輕勸我:“睡吧,我就在旁邊。”
我抱住他脖子:“陪我躺著。”
他照辦了。
我把大頭抵在他胸口,試探著閉上眼睛,努力趕走眼前的血色:“你說話給我聽,好麼?說什麼都行,只要讓我知道你在我旁邊,只要別讓我想起沈鴻。”
他避過我身上的傷口,緊緊摟住我,開始敘說他的小時候、他的少年時期,他闖下的禍、他第一次走船時的緊張興奮……
他一直說一直說,聲音漸漸變得沙啞。
我閉著眼睛不說話。
我知道,自我失蹤起,他應該也沒睡過覺,他應該也急需休息。
我知道他愧疚,但我說不出寬心的話。
我想,不管有什麼樣的理由,不管理智怎樣告訴我,他也受了苦,我還是多少有些怨他的。
再怎麼獨立,也想要一個肩膀替我遮風擋雨,讓我可以假裝自己是柔弱的需要保護的公主,只要捏著嗓子叫喚幾聲,自有勇士為她徒手鬥惡龍。
我不想每一次,都要心驚膽戰地、孤身一人去面對未知的恐懼。
當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為什麼總不在我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過渡章,凌鐺的精神還在調整中╮(╯_╰)╭
'1'三淨肉:佛教裡有不同的解釋。一般而言是不自殺(不自己殺生)、不教他殺(不讓別人因為自己想吃而殺)、不聞殺(不聽見動物被殺死前的慘叫)所得到的肉,叫做三淨肉。佛教徒早期是可以吃三淨肉的,後來被東土大唐的老學究們進一步限定,就變成統統吃素了。
多謝小愛寵的地雷,抱住啵一個,揪過來摸肚子~~~
正文 60。新年新氣象
我註定要在床上迎來我穿越後的第一個新年了。
我身上數的出來的,總共有十三處刀傷,小半個身子都被包得跟木乃伊似的嚇唬人。數不出來的,有大小深淺不一的條狀淤青、手腳上麻繩磨出的一圈紅肉、臉上和脖子上被沈鴻指甲抓出來的血痕無數,還有我自作孽,不知道什麼時候撓沒了兩根中指的指甲。
萬幸沈鴻踢我的兩腳沒鬧出什麼毛病來。
第一次照鏡子時,我醞釀了足有一盞茶的功夫才敢直視。鏡子裡那人的確是猙獰得可以,臉上的抓痕和後現代美術作品有一拼。尤其是脖子上,沈鴻留下了一枚發黑的手指印,我發誓可以看得清丫的指紋。
我指指脖子,問葉蘇:“這塊青什麼時候能褪?要是還有幾天,麻煩你幫我包一下?”這玩意實在太像島國鬼片的信物了,我承受不了,還是眼不見為淨吧。
葉蘇看我一會,然後沉默點頭。
乾孃常來看我。在她的懷裡,我很安心,很容易就想起了奶奶。所以我們不常說話,我只是靜靜趴在她懷裡,由著她慢慢順著我的頭髮。她走的時候,通常會囑咐葉蘇好好照顧我,再叫我什麼都不要想,好好休息。
葉蘇每晚都抱著我睡覺。但我好像是個死人,以前早已經按耐不住動手動腳,現在卻只是蜷縮在他懷裡,任由他緊緊地抱著我,彷彿要透過接觸,把身上的熱度全部傳給我。
我打心眼裡害怕,如果我以後都只能這樣行屍走肉地活著,我還不如直接被沈鴻砍死。
這種腳挨不著地的情況,我短短的一生裡竟然有幸遇到兩次,不得不承認帝哥特別厚愛我,總愛給我額外任務,提升我的經驗值。
上一次當然是還完債之後,整個人彷彿喝醉酒了一樣輕飄飄,但這次比上次還糟。
這次,我好像是在不停地下墜,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只是三四天的功夫而已,我卻覺得好像一輩子都要過去了。
從我回來那天往後數,第五天就是大年三十。關於過年的安排,我一早跟乾孃說,我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