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3 / 4)

。”香雪可不認為這是一件不值當的事,她只是埋怨自己沒抓緊時間。

“咳,你問什麼不行呀!”鳳嬌替香雪挎起籃子說。

“誰叫咱們香雪是學生呢。”也有人替香雪分辯。

也許就因為香雪是學生吧,是臺兒溝唯一考上初中的人。

臺兒溝沒有學校,香雪每天上學要到十五里以外的公社。儘管不愛說話是她的天性,但和臺兒溝的姐妹們總是有話可說的。公社中學可就沒那麼多姐妹了,雖然女同學不少,但她們的言談舉止,一個眼神,一聲輕輕的笑,好像都是為了叫香雪意識到她是小地方來的,窮地方來的。她們故意一遍又一遍地問她:“你們那兒一天吃幾頓飯?”她不明白她們的用意,每次都認真地回答:“兩頓。”然後又友好地瞧著她們反問道,“你們呢?”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哦,香雪(4)

“三頓!”她們每次都理直氣壯地回答。之後,又對香雪在這方面的遲鈍感到說不出的憐憫和氣惱。

“你上學怎麼不帶鉛筆盒呀?”她們又問。

“那不是嗎。”香雪指指桌角。

其實,她們早知道桌角那隻小木盒就是香雪的鉛筆盒,但她們還是做出吃驚的樣子。每到這時,香雪的同桌就把自己那隻寬大的泡沫塑膠鉛筆盒擺弄得噠噠亂響。這是一隻可以自動合上的鉛筆盒,很久以後,香雪才知道它所以能自動合上,是因為鉛筆盒裡包藏著一塊不大不小的吸鐵石。香雪的小木盒呢,儘管那是當木匠的父親為她考上中學特意製作的,它在臺兒溝還是獨一無二的呢。可在這兒,和同桌的鉛筆盒一比,為什麼顯得那樣笨拙、陳舊?它在一陣噠噠聲中有幾分羞澀地畏縮在桌角上。

香雪的心再也不能平靜了,她好像忽然明白了同學對她的再三盤問,明白了臺兒溝是多麼貧窮。她第一次意識到這是不光彩的,因為貧窮,同學才敢一遍又一遍地盤問她。她盯住同桌那隻鉛筆盒,猜測它來自遙遠的大城市,猜測它的價值肯定非同尋常。三十個雞蛋換得來嗎?還是四十個、五十個?這時她的心又忽地一沉:怎麼想起這些了?娘攢下雞蛋,不是為了叫她亂打主意啊!可是,為什麼那誘人的噠噠聲老是在耳邊響個沒完?

深秋,山風漸漸凜冽了,天也黑得越來越早。但香雪和她的姐妹們對於七點鐘的火車,是照等不誤的。她們可以穿起花棉襖了,鳳嬌頭上別起了淡粉色的有機玻璃髮卡,有些姑娘的辮梢還纏上了夾絲橡皮筋。那是她們用雞蛋、核桃從火車上換來的。她們仿照火車上那些城裡姑娘的樣子把自己武裝起來,整齊地排列在鐵路旁,像是等待歡迎遠方的貴賓,又像是準備著接受檢閱。

火車停了,發出一陣沉重的嘆息,像是在抱怨著臺兒溝的寒冷。

今天,它對臺兒溝表現了少有的冷漠:車窗全部緊閉著,旅客在昏黃的燈光下喝茶、看報,沒有人向窗外瞥一眼。那些眼熟的、常跑這條線的人們,似乎也忘記了臺兒溝的姑娘。

鳳嬌照例跑到第三節車廂去找她的“北京話”,香雪繫緊頭上的紫紅色線圍巾,把臂彎裡的籃子換了換手,也順著車身不停地跑著。

她儘量高高地踮起腳尖,希望車廂裡的人能看見她的臉。車上一直沒有人發現她,她卻在一張堆滿食品的小桌上,發現了渴望已久的東西。它的出現,使她再也不想往前走了,她放下籃子,心跳著,雙手緊緊扒住窗框,認清了那真是一隻鉛筆盒,一隻裝有吸鐵石的自動鉛筆盒。它和她離得那樣近,如果不是隔著玻璃,她一伸手就可以摸到。

一位中年女乘務員走過來拉開了香雪。香雪挎起籃子站在遠處繼續觀察。當她斷定它屬於靠窗那位女學生模樣的姑娘時,就果斷地跑過去敲起了玻璃。女學生轉過臉來,看見香雪臂彎裡的籃子,抱歉地衝她擺了擺手,並沒有開啟車窗的意思。不知怎麼的她就朝車門跑去,當她在門口站定時,還一把扒住了扶手。如果說跑的時候她還有點猶豫,那麼從車廂裡送出來的一陣陣溫馨的、火車特有的氣息卻堅定了她的信心,她學著“北京話”的樣子,輕巧地躍上了踏板。她打算以最快的速度跑進車廂,以最快的速度用雞蛋換回鉛筆盒。也許,她所以能夠在幾秒鐘內就決定上車,正是因為她擁有那麼多雞蛋吧,那是四十個。

哦,香雪(5)

香雪終於站在火車上了。她挽緊籃子,小心地朝車廂邁出了第一步。這時,車身忽然悸動了一下,接著,車門被人關上了。當她意識到眼前發生了什麼事時,列車已經緩緩地向臺兒溝告別了。香雪撲在車門上,看見鳳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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