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虜官兵。
戰士、民兵、群眾,男男女女的,還有許多孩子,在村莊上、田野裡奔來奔去,帶著俘虜群的,扛著繳獲的武器的,牽著和騎著繳獲到的大洋馬、小川馬的,一大片青青的麥田給踩成了平平板板的大操場。
勝利的號聲,在山野的各個角落嘹亮地響起來。
俘虜軍官的眼裡,滾下了失敗的悽慘的淚珠。
“我姓甘,叫甘成城。是師長。”他在田裡行走的時候,見到他的上級官、同級官和下級官裡的許多人,已經在他到來以前做了俘虜,終於對秦守本和王茂生說出了他的身份和姓名。
在部隊住村的村口,秦守本看到了張華峰和自己班裡的人,隔得老遠就高聲地喊著:“捉了一個師長!”
“是中將上將?”有人問道。
“不知道!不是辣椒醬,就是豆瓣醬!”秦守本抹著汗水,笑著回答說。
所有的人都圍上來,你擁我擠地望著腦袋低垂的俘虜師長。
“險乎給他跑了!是王茂生一槍把他騎的馬打倒了,才捉到的。”秦守本指指劃劃地說。
“真是神槍手!”張華峰抱著王茂生稱讚說。
“班長跟班政委①合作得不錯!”洪東才在秦守本和王茂生的眼前翹起大拇指,嬉笑著說。
①戰士們把班裡的最有威信的共產黨員稱為“班政委”。
秦守本和王茂生的酣紅的臉上,在傍午的春日的陽光和眾人讚揚的目光下面顯露出得意的笑容。
三○
陷入在密密重圍裡的國民黨匪軍李仙洲指揮下的官兵們,突來突去,東碰西撞,還是在密密的重圍裡面。
在他們突圍以後兩個鐘頭的短促的時間裡,大部美國裝備的龐大隊伍,象冰雪遭到烈日的炙曬,熾火的燃燒,迅速地融解、消失了。
他們沒有能夠逃脫無可挽救的悲慘命運,在萊蕪城到吐絲口鎮三十里長的土地上,築下了他們的墳墓。
軍長沈振新在吐絲口戰鬥勝利結束,他的部隊立即調過頭來,對突圍的敵人展開堵擊戰的時候,好比是一個與洪水搏鬥的人,遊過了波浪洶湧的中流,現在,敵人消滅,戰場上停歇了槍聲,他就正如戰勝了驚濤駭浪,到達了長河的對岸一樣,一顆高懸著的激烈跳動的心,舒坦地放了下來。
他把望遠鏡裝進皮盒子,從瞭望戰場景象的屋頂上下來,走回到指揮所的屋子裡。
值班參謀胡克拿著戰鬥紀錄,滔滔不絕地向他念了一遍各個部隊來的捷報,最使他驚喜的,是劉勝用異乎尋常的粗壯宏亮的嗓音報告的訊息:“我們捉到了五千多!”
“多少?你再說一遍!”沈振新懷疑這個數目字,緊問道。
“五千多!啊!還要多,有六千!一、二、三、四、五、六,六千!還在統計、查點!六千,只會多,不會少!”
“查查李仙洲捉到沒有?”
“捉到一個師長!”
“姓什麼?叫什麼?”
“我還沒問清楚!”
“跟我仔仔細細地查,看李仙洲捉到沒有?”
沈振新還是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在放下電話話筒以後,又趕緊搖著電話鈴,打算向其他的師、團查問查問。可是電話緊搖不通,總機回話說:“三個師部的指揮所都沒人接電話,那邊的電話員說,所有的人都出去捉俘虜、打掃戰場了。”
電話總機接線員的聲音裡,帶著明顯的惱恨自己離不開工作,不能跑出去捉俘虜、打掃戰場的情緒。
“沒有事情,我……?”屋子裡僅有的工作人員——值班參謀胡克喃喃地說。眼睛祈求地望著沈振新。
沈振新揮一揮手,胡克跳了出去。
湯成和李堯的眼睛一齊望著他,身子扭向門外。
“去一個!”沈振新說。
兩個人一齊向外奔跑,是李堯來得快些。李堯跑了出去,湯成便只好撅著嘴唇停留在門口。
沈振新覺得戰事已經有了結局,他和他的部隊在這個巨大的戰役裡,爬過了艱險的懸崖絕壁,取得了戰勝困難、戰勝敵人的成果。他的思緒一想到這裡,身體的肌肉便鬆弛下來,全身感到睏倦,接著就倒在床上睡著了。
作戰科長黃達匆匆地走了進來,他走到電話機旁邊,看到軍長正在睡覺,便沒有立即搖鈴。一心急著出去的湯成卻想起了一個主意,輕輕地對黃達說:“黃科長!首長在這裡睡覺,你在這裡不走吧?我出去一下就來!”
黃達還沒有來得及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