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的經濟援助使俄國在克里米亞的泥濘裡重新抬起頭來,然而,法國人卻看不到一個得到恩惠者的哪怕一張笑臉。”
“法國人可以在三十年前失敗,甚至在八十多年前失敗,但是,法國人卻卻從來沒有這一次政治的失敗而這樣憤怒過,因為,前兩次是軍事問題,實力問題,這一次是政治問題,國家的誠信問題,國格問題,法國人也許遇到了世界上最最卑鄙陰險的騙子。”
這些激烈的言辭,還僅僅是透過俄方的官員們記錄到的,能夠傳到沙皇耳朵裡的東西,至於在記者們面前所發的牢騷,更加鮮活有力的八卦原料,就更多更深刻了。
在法俄關係中,法國居於主導地位,它有資格放狠話,現在,發覺自己被俄國放了鴿子以後,它的巴黎式非文明的外交詞令才剛剛發酵,要不是俄國後來及時地加以解釋和道歉,恐怕霞飛將軍的語言天賦,會製造出更多更精彩的譴責句式,把法語的某些方面發揚光大到更犀利的顛峰。
就在將軍得到了沙皇的緊急召見,俄國最有頭臉的大臣們都陪著笑臉來歡迎偉大盟邦的特使,對他的出格言論滿不在乎地寬容時,後者還是憤憤不平,意氣難消,裝作走路時身體平衡的毛病,將興致勃勃的勃爾金將軍撞得旁逸斜出,又衝撞了雕塑一樣的警衛,結果導演了一場小小的多米諾骨牌遊戲,四名官員跌倒,兩名警衛失儀的連環效應充分見證了法國人的藝術天才。能夠將大腹便便的企鵝點石成金,表演優雅的天鵝舞。
其次是英國,首相從白金漢宮會晤了國王以後,立即召開緊急內閣會議,還召開了陸軍,海軍的軍官會議,商討因為德國突然和俄國的結盟而引起的國際格局的新變動。英國一向以光榮的海外孤立政策為榮耀,但是,德國的經濟能力和軍事實力的迅速崛起,已經嚴重威脅了大不列顛及愛爾蘭聯合王國以及整個大英帝國的安全。強烈的壟斷意識和風險憂患意識讓英國時刻警惕著世界上能夠對自己提出挑戰的國家和勢力,德國的軍刀舉得實在太高了,軍官的吶喊聲也實在太囂張了,自然是英國的主要敵人。兩國在國際上的爭端已經日趨明朗。英國能夠作出的選擇也已經逐漸地明朗清晰,那就是,逐漸和德國的敵人法國走近,乃至於和法國的盟友俄羅斯走向和諧的盟邦前景,這是所有英國清醒的政治家的共識,雖然由於俄羅斯陸軍的過於擴張在中國問題上和波斯問題上的衝突遲緩了這一程序,根本的方向則不可逆轉。現在,彼得堡宣言立刻打斷了英國人迷夢,使唐寧街的頂級政治家都一時反應不及。
不錯,俄國意外地被中國人在東北地區打得大敗,元氣損失極大,最精銳的陸軍主力已經消耗殆盡,在沒有外力的作用下,俄羅斯已經自然地淪落為二流國家,近五十年來,自庫裡木戰爭失敗而發憤圖強的所有努力都將化為烏有。正因為如此,英國開心地願意和俄羅斯走近,走向歷史性的和解,滿清中華帝國的瘋狂復興是一個巨大的威脅,如同一個世紀前的法國拿破崙時代,先是亂世,激進的革命情緒,接著是政治軍事的巨大的變動,然後是軍事強人的出沒,最後是民族凝聚力的空前爆發,對外戰爭的頻繁,報復性開展。
不錯,英國人痛恨中國人,痛恨滿洲新軍,因為大英帝國的上萬精銳部隊就在京津地區被消滅掉了,帝國的陸軍非常珍貴,精銳更是有限,至今,三分之一的英帝國陸軍軍官還淪陷在滿清帝國的境內以俘虜的身份繼續海外的痛苦生涯。一年來,英國毫無疑問地將滿清帝國的問題逐漸地作為整體戰略的重心來考慮,對付中國逐漸成為一切問題的核心。可是,英國人還意識到,滿清帝國無論如何猖獗,卻沒有一艘軍艦敢於挑戰大英帝國的艦隊,中國是大陸國家,對海洋的經略一竅不通。對它威脅最迫切最直接似乎還是德國,因為,德國的戰列艦數目正呈現爆炸式的增長之中,還有,德國的海軍軍費開支也呈現幾何級數的增長幅度,德國軍官的海洋理念也前所未有的積極。所以英國還不能盡釋與德國人天生的嫌隙。
英國人幾乎是震驚地看到,自己的海洋上潛在敵人和長期的陸地上爭奪殖民地的敵人,突然甜蜜蜜地擁抱到了一起,他們實在無法忍受。
英國政治喉舌《泰梧士報》強烈地批評了德國和俄國結盟的訊息,將那個彼得堡宣言貶得狗屁不是,還煞有介事地向人們展示了一幅可怕的德俄同盟的政治圖解,歐洲的東部(俄羅斯)和中部(德國)聯為一體,逐漸成為一個國家,於是,世界上最為強大的大陸國家,德俄聯邦出現了,柏林和彼得堡成為世界的新軸心,所有的國家都將在這一軸心的旋轉下,成為附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