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士子搞這麼大的排場,又是接見又是……新軍,即便皇上真的正視了叛軍的危害,下定決心招募新兵。我看也仍是按照慣例在中央軍的軍戶之中選人吧?中央軍的軍戶和我們邊鎮的軍戶可不同,他們是可以買地以及僱人幫他們種軍田的。這樣的情況已經好幾十年了,現在的中央軍軍戶們,真正下地做事的還有多少?這批人既沒打過仗,也沒做過事,整天就是嬉戲玩鬧、流連勾欄之地,這種兵徵召得再多,又有什麼用?況且,我觀中央軍最大的問題,還是出在將領上。將領世襲,本來沒有什麼不好,這一點看看我們雲家和周家就知道。可是中央軍的將領世襲跟我們有一個很大的區別,就是我們的每一代將領都是真正經過戰爭鍛鍊成長起來的,而中央軍已經連續三代人沒有打過仗了,這樣的將領帶著這樣計程車兵,遠山,你說這怎麼可能打勝仗?”
雲岱嘆了口氣:“這也是沒法子的事,現在皇上早已聽不進話去了,嗯,確切的說,現在皇上已經聽不進我們這些‘舊黨’的話了。現在新黨把持朝政,連中央軍的一些大員也不得不拜倒在秋臨江和薛宗庭的門下。秋臨江為人孤高,自以為天下大事盡在他胸中,卻不知此番天下變亂雖然早有成因,但他的新法卻正是那鞭炮引子(是說導火索,嗯,導火索這個說話現在大概還沒有吧。),若非他這新法,這岳陽叛亂和蘇浙叛亂會不會爆發暫且不說,但至少,即便叛亂也不會有這麼多人志願從賊……皇上此次竟然如此倔烈,實所罕有。小弟倒是覺得,這其中或許有什麼不為人知之處。”
雲嵐小飲一口,道:“皇上此番如此堅決,為兄也甚感驚奇。他雖自登基以來便想著壓制我們四大邊鎮,但卻也知道我們四家在各自轄區早已根深蒂固,平日裡雖然各有仇隙,但只要朝廷敢對任何一家下狠手,其餘三家必定全力反對,非是尋常可以對付。因此就算有所舉動,也是淺嘗輒止,一旦遭到四大邊鎮反對,定然立即改弦易轍,將自己撇清。可現在卻竟然掉轉頭,拼著命去跟內四家作對,這就頗為讓人不解了。內四家固然在朝廷裡擁有一些人手勢力,可畢竟不掌軍權,其實威脅不到皇帝統治,皇帝這麼做,為兄著實有些不解……”
雲岱微微一笑:“皇上無非就是認為‘攘外必先安內’。他這是發現,不論他在京城說什麼,我等邊鎮依然能迅速得知;無論他想做什麼,只要有損於邊鎮,則京城之中也定然有人為邊鎮說話……他久而無功,便想著先把朝廷內的雜音去了,讓整個朝廷裡面只有他一個聲音,到那個時候,再要對付邊鎮,就容易了許多。再者,他恐怕是真覺得秋臨江這新法有多好,有多神奇,能夠迅速富國強兵,到那個時候,朝廷就不像現在這樣,只在經濟上壓過邊鎮,在軍事上則要處於劣勢。若是真如秋臨江等人所言,糧草充足,兵甲精良,士卒悍不畏死,一心求戰……那皇上自然高興得很,怕不是要強行削藩也說不定了。”
雲嵐點點頭:“想來果然如此。”他正要說話,忽然聽見內堂寧婉婷喚了一聲:“夫君。”
雲嵐心下驚奇,他們兄弟兩個用膳,按照此時規矩,一般寧婉婷這個大嫂是不能出現的,所以寧婉婷一直在後面後堂之中。但寧婉婷不是不懂規矩之人,他們兩人正談著,怎麼會忽然叫喚自己?
雲岱忙對雲嵐道:“大嫂定然有事要說,大哥且請,小弟自飲便是。”
雲嵐點點頭:“我就回來,你稍等。”然後起身進了後堂,看見寧婉婷面有急色,不禁心中一動,但面上卻一絲急切都沒有,聲音極為沉穩厚重:“夫人何事喚我?”
寧婉婷拉過他到一邊,小聲道:“兩件大事,一件在朝廷,一件在燕京,夫君先聽哪件?”
雲嵐心中又是一動,但面上仍然一點波動都沒有,淡然道:“朝廷。”
寧婉婷自然知道丈夫的意思,那是對燕京、對兒子的能力放心的意思,便道:“皇帝剛才接見新科進士的時候忽然吐血昏迷了。”
“什麼?”雲嵐縱使再沉穩,也不得不為之動容:“吐血昏迷??”
寧婉婷點點頭:“當時太和殿就亂成一團糟,一群新科進士嚇得手足無措。當庭在場的大臣也都驚慌失措,宣了太醫過去之後,太醫們卻又說不出個原委,最後認為只是皇上勞累過度,傷了心神,所以才會吐血和昏迷。”
雲嵐皺眉道:“傷了心神?”他沉吟了一下,舒了口氣:“我知道了,那燕京又是什麼事情?”
寧婉婷苦笑了一下,道:“錚兒要出兵遼國,現在……現在恐怕已經大舉用兵了。”
雲嵐這下終於大吃一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