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抵抗,即便他們心中痛罵吳子儀入骨,但是長沙城卻是結結實實的守住了。
土山上,張劍淵和他的智囊劉世德掩身在巨盾之後,從縫隙間觀察著城頭動靜,劉世德道:“淵公,時機差不多了。城中的人都明白,繼續這樣打下去,長沙城城早晚必破,想必吳子儀也是心中有數。他現在只是打著同歸於盡的念頭,在與我們做殊死一搏。
城中百姓異心已生,只是大魏朝廷和吳子儀的積威之下,無人敢於領頭,城中百姓雖眾,卻也無人膽敢造反,只能任其擺佈。這個時候,只要給他們一個機會,這些任人漁肉的馴羊,就會變成噬人的猛虎,把長沙城乖乖送到淵公手上。“
是夜,天清如水。被烈日和戰火烘烤了一天之後,所有的喧囂終於在午夜後沉寂下來,一彎鉤月高掛在幽藍的天穹下。
長沙城頭,守軍巡夜士卒像幽靈一般緩緩移動著,女牆下、運兵道上、藏兵洞內,不時傳出幾聲傷兵的呻吟。
張劍淵軍的攻勢一次比一次猛烈,長沙城仍然牢牢地掌握在吳子儀手中,但是這已註定是一場無望的戰爭,周邊已經全被亂軍佔據,外援全是步兵,沒有一個月根本趕不到長沙,誰也不相信一個月之後長沙仍在大魏朝廷手中,此時此刻,死守城池唯一的結果不過是讓想進城的人也付出更慘重的代價而已。對城中的人來說,卻是毫無希望,每天東昇的太陽,在他們眼中都是黯淡無光的,他們每天都在等待著明天,但是在他們心裡卻已沒有明天,每天都有一群行屍走肉在那裡活動著,聽不到半點歡笑,人與人之間的交談也沒有幾句,沉默的如同一座死城。
城下,有一處處黑沉沉的地方,就像踞伏在那兒擇機噬人的一頭頭巨獸,那是張劍淵軍的營帳。此外,還有一處處發亮的地方,或曲如蛇,或圓如月,在月光下閃著幽幽清冷的光,那是一處處小湖泊以及湘江支流。
近處,城池之下,燈籠火把處處不斷,一堆堆篝火熊熊燃燒著,張劍淵的人馬進進出出,不時還有一隊隊人喊著號子運來巨木,日夜開工建造的巨大的攻城機械正在夜色中一架架矗立起來,那比城牆還要高出一頭的巨大身影,讓城頭守軍壓抑的喘不過氣來。
黑暗中,一個肩頭繫著披風的高大身影緩緩靠近女牆,扶著被石頭砸豁了口子的箭垛向外張望,在他身後,靜靜地侍立著十餘名手按劍柄、身軀挺拔的將領和親兵。向城外默默注視良久,扶牆而立的吳子儀嘴角慢慢噙起一絲森冷的笑意:“張賊如此陣仗,便以為唬得住本將麼?”
身旁一員將領輕輕嘆道:“指揮,那些身經百戰計程車卒自然不會膽喪。可城中士子百姓,萬千庶民,雖然軍戶和大戶家丁有些發付了武器,卻士氣低迷,戰力堪憂,城外攻勢一天比一天猛烈。末將擔心這些守城的人早晚要生異變,此事不可不防。”
吳子儀微微頷首:“本將知道,只要本將還在,就絕不會讓他們膽氣盡喪,屈膝投降。本將更不會讓張賊稱心如意,乘勢坐大!”
他猛一轉身,披風“呼”地一聲隨之揚起,使他那高大的身軀看起來猶如一尊魔神:“嶽鼎新,本將讓你籌備的事情可曾做好?”
方才答話的那員將領微一遲疑,吳子儀目光一厲,冷冷地道:“嗯?”
吳子儀這一聲冷哼聲音雖不大,卻如一記重錘擂在嶽鼎新地心裡。吳子儀冷漠地雙眼一投到他地身上。嶽鼎新已雙膝一軟,惶然跪了下去:“指揮,末……末將已按指揮吩咐將物什準備妥當。令兵丁日夜看守。只候……只候……”
吳子儀滿意地一笑,道:“那就好,如此只待城破之日,便給本將點起火來。將那無數地財帛布匹、糧食器物盡皆付之一炬。將大魏地長沙城……付之一炬!本將身為大魏守將,絕不會留片瓦於賊寇。”
嶽鼎新以額觸地,惶然應道:“末將遵命。”
“走……去巡查一下北門防務。”吳子儀默然片刻。邁著沉重地步子從他面前走過。眾將默默地隨在他地身後。城牆上只傳出一陣鏗鏘雜亂地腳步聲。
吳子儀一走出北門地運兵道,在城頭守夜地數百名軍卒便發現了他。立即紛紛跪倒迎接指揮使。這些軍卒都是剛剛披上戰甲沒有多少時日地城中軍戶和家丁。軍紀訓練還不嫻熟。跪得有先有後。混亂不堪。
“城外張賊人馬有什麼動靜?”吳子儀按著劍向城外那座比城頭還高出丈餘地土山冷冷瞥了一眼。沉聲問道。
“回稟指揮使,城外敵軍今夜很是安靜,小人們不敢懈怠,一直注意著他們的動靜,如有不妥。會立即鳴金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