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下雨。”齊光遠最怕熱,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苦笑著道。
丁野的神情冷峻,和前世經歷過的一樣,旱災如期到來了,而且比他想象的更加可怕。
前世這個時間,丁野是在風林省二叔的家中,就算旱災最嚴重的時候,他也依然有冰涼的酸梅湯喝,對外面的疾苦只是有所耳聞。
可如今他卻是一縣之主,親眼看見大地被炙熱烘烤的可怕景象,對旱災的感想才變得直觀起來。
在丁野的記憶中,今年的第一場雨要到八月末才會到來。如今才剛剛跨入五月,可怕的旱災只是才開始而已。
“幸虧大人在縣裡挖了那麼多的水窖,咱們西涼縣的情況還好,家家都有充足的用水。”薛貴感慨的道。
齊光遠和馮虎都若有所思的看向丁野,這位年方十八歲的縣令做事常常出人意表。他似乎早就預測到了旱災的降臨,無論是在涼州大營還是西涼縣,都早早的挖掘了大量的水窖。
當初大家都覺得這是浪費銀子的胡鬧,很多人甚至給丁野偷偷安了一個綽號叫“水窖太爺”。可如今看來,這一項舉措救了無數人的性命!
“好在有水窖……我聽說冰川縣那裡一桶水已經賣到了二兩銀子,簡直就是瘋了!”馮虎搖頭嘆息道。
“二兩銀子?如果再不下雨,十兩銀子一桶都有可能。”齊光遠冷哼一聲道。
“十兩!”馮虎乍舌,“不可能到那麼嚴重的程度,遲早會下雨的!”
“不會下雨了。”丁野搖搖頭,“傳令下去,從今日起西涼縣進入一級戒備狀態。薛貴,你制訂一個用水法令,任何洗澡釀酒浪費水源的行為都要嚴懲!”
“洗澡都不行?”薛貴一驚。
“不行!”丁野神色冷厲,“西涼縣的水必須要堅持三個月!在這期間,水比黃金還要寶貴!”
“三個月?”齊光遠臉色一變。一直都是他監督水窖的建設,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西涼縣這些水窖能夠裝多少水了。
以水窖的容量,養活西涼縣三萬百姓兩個月應該是沒有問題,可三個月的話……
“最早的一場雨,可能要九月才會落下。在這期間,我不允許西涼縣有任何一個百姓渴死。”丁野冷冷的道,“之前收購的糧食,也要好好的保管。旱災之後會有一個漫長的饑荒期,一旦城中出現糧食短缺的情形,就立刻分發出去。”
“遵命!”薛貴幾人凜然。直到此刻他們才完全瞭解丁野的通盤打算,這一份先知先覺或許不被人理解,卻實實在在的救了西涼縣這三萬多性命!
等三人領命離開,丁野緩緩蹲下來,探手從田間抓了一把土。
土壤本來凝結成塊,飽含著養分。如今卻如同一蓬細沙,被丁野輕輕一拈,便粉碎成灰。
沒有風,一絲一毫的風也沒有。灰塵靜靜的飄落在田中,和那些枯死的野草混成一團。
丁野默然的看著灰土散盡,無奈的起身。
遠處有一團黑煙騰空而起,大概是哪一家的草房被炎熱的天氣點燃了。丁野的心揪了一下,卻終於沒有前去檢視究竟。
他要掛心的事情太多了,目光必須放的長遠一些。眼前的一房一屋,在他眼中已經模糊成一個數字。
站在高處,不得不如此……丁野默默思索著,轉身離開。
西涼縣的節水令很快就下達了,首當其衝受到影響的就是酒樓飯莊和妓院。一切釀酒的活動都被嚴格禁止,生意自然受到極大的影響,而縣太爺居然連人家洗不洗澡都要管,這可讓妓院裡的姑娘們大為惱火。
不洗澡哪裡會有客人門?姑娘們炸開了鍋,吵吵嚷嚷著要街去抗議,問問縣太爺和家眷歡好的時候是不是也不洗澡!
可薛貴的雷霆手段不是吃素的,一天之內連抓三人。
一個是偷偷釀酒的酒莊老闆,當場杖責三十,罰款一千兩白銀,酒莊查封。
一個是一春園的老鴇,因為偷偷讓手底下的姑娘澡被關進大牢,據說要流放三千里!
還有一個是縣裡的衙役,聽說此人腳的時候被當場擒獲,直接被拿到獄中,只怕是要受到嚴懲。
三個倒黴鬼的前車之鑑,一下子讓心有僥倖的人膽怯起來。他們實在太清楚丁野的個性了,此人那個“丁屠子”的綽號可不是白來的,真要是落在他的手,那是有死無生!
而且丁野的舉措並不只限於此,才過了兩天他又頒佈了第二個法令。除了保留有限的耕牛之外,其他所有牲畜一律宰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