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周文濤沒想到,在江家還能見到另一位同樣落了榜,需要補習的小姑娘。在司宇跟江浩地介紹下,周文濤認識了眼前這個叫“趙清汝”,跟他一樣十五歲初中畢業後便在家人的安排下,上山下鄉到了農村當知青。
周文濤原以為趙清茹這次高考之所以沒能考上,除了準備考試的時間太過倉促外,最主要的一個原因還是在此前並沒上過高中。
可之後幾次接觸下來,周文濤發現,眼前這個笑容甜美的小姑娘,學習底子相當紮實。那些課本上有的知識她十之八/九都會,課本上沒有的東西,貌似也知道,而且還知道不少。這般優秀,竟然沒能考上大學,周文濤直接想到了那個政/治/審/核。
小時候的事,因為那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所引發的高燒,很多事周文濤已經不記得了。那個有著酒糟鼻,眼角有著一顆黑痣的男人,惡狠狠地將他推倒在地,罵他“狗x種”的這一幕周文濤一直記得。
周文濤隱隱記得自己親生的父母好像是黑/九/類,若不是被現在的養父母收養,即便考出了好成績,只怕也會因為通不過那個政/治/審/核,沒辦法拿到大學錄取書。想不到,竟然還有人跟他的遭遇是類似的……
“那,那個趙,趙清汝,你看,現在運動也已經結束了。國家也在一點一點的撥亂反正。所以,你今年一定可以透過那個稽核,考上大學的。”
“……”趙清茹有點點傻眼,嘴角微抽了一下。其實趙清茹挺想在周文濤耳邊大吼一聲,你個呆子,又誤會了什麼?!
趙清茹或許出於尊師,並沒在第一時間反駁周文濤。但一旁本就為那些個數學習題鬧得一個腦袋兩個大的江浩就沒那麼客氣了,直接將習題本往桌子上一推,隨口道:“周文濤,你喵的在胡說什麼?什麼稽核不稽核的?”
“江浩哥,你做完習題了沒?”趙清茹趕忙轉移了話題,生怕江浩一時衝動將人給得罪了,沒了周文濤這個冤大頭幫著補習,回頭想要考上大學,哪怕只是大專,只怕也是難得很。周文濤雖說書呆子了點兒,但不可否認,他講解起數理化來,真的講解得很不錯,儘可能地淺顯易懂。
至於江浩為何至今進步不大,主要還是因為那些個知識要點,比如大量的公式並沒有完全記熟,就更別提熟練運用了。瞧著江浩那一臉急躁的樣子,周文濤隱隱地也想到了這一點。
“我這裡有些公式,考試經常容易考到的。江浩你先背起來。”周文濤轉身從隨身攜帶的洗得發白的斜挎包裡,翻出厚厚的一疊裝訂成冊的練習本,一共三小本,放到了江浩面前。
周文濤的字跟他的人一樣,一筆一劃很是認真,瞧著一板一眼的,卻有幾分風骨在裡面。
周文濤見趙清茹一直看著那疊厚厚的練習本,又從斜挎包裡拿出了另外一本加了硬殼封面的,遞給了趙清茹。
“那,那個,趙清汝這本是你的。”
“謝謝周老師。”趙清茹將兩本寫著數學的練習本粗略的翻了一下,發現內容是一樣的,但很明顯給她的這一本字跡好像更端正一些。
輔導功課的時間雖然枯燥了一點,但時間過得還是挺快的。這會兒已經是七八年一月中旬,臨近過年。
周文濤家雖說是也住在魔都,卻在浦東。這會兒的浦東可不是幾十年後的黃金地區,而是魔都有名的棚戶區,說白了就是貧民區。一家七八口人擠在不大的房間裡,說不準夫妻倆睡一張床,上頭還睡著小叔子跟小姑子。日子過得如何,關起門來誰也不知道。但這住房緊張絕對是個大問題。
考慮到開學後,周文濤很難擠出時間來給江浩補習功課,所以這些日子,周文濤每天一大早搭乘輪渡從浦東跑到浦西,再轉兩趟公交車到江家,晚上則乘末班輪渡回家。來回的交通費,江家跟徐家自然有報銷,其實就連補習費也是不低的。
周文濤之所以答應給江浩以及趙清茹補習,有看在捲毛司宇的份上想報恩是一回事,只怕也有補習費的因素在。但趙清茹覺著,幫忙補習支付費用,是非常正常的事兒。按勞所得,名正言順。就是不曉得為什麼,那位三嫂知道這事後,就有點兒陰陽怪氣的,連帶著二舅媽這段日子瞧著趙清茹的眼光,也有點怪怪的。
簡直不知所謂。
“三點了,周老師,今兒就到這裡吧。要不然可就趕不上輪渡了。”趙清茹低頭看了一眼左手手腕上的手錶,提醒道。
“啊,這麼快?”正在給江浩講解化學習題的周文濤看了一眼習題,稍稍憂鬱了一下,“我先把這題講解完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