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蕭飛雨與萍兒纖手互握,已親熱的如同姐妹一般。
絕紅大師向蕭王孫笑道:“貧尼帶走了谷主親女兒,師妹又帶去了谷主乾女兒,谷主你可捨得麼?”
蕭王孫笑道:“捨得就是捨不得,捨不得就是捨得。”
絕紅大師失笑道:“原來谷主也會打佛家機鋒的。”
杜雲天忽也笑道:“幸好他還有個女婿陪著,不致寂寞。”這嚴肅的老人也頑笑起來,顯見心中歡喜已極!
展夢白、蕭飛雨卻聽得臉又一紅。
絕紅大師瞧著蕭飛雨笑道:“好,去吧!”
蕭飛雨怔了一怔,道:“去那裡?”
絕紅大師道:“還有那裡可去,自是去和他道別呀!”
蕭飛雨紅著臉道:“誰要和他道別……”口中雖如此說話,秋波卻早已在暗中偷偷向展夢白飄了過去。
萍兒笑道:“只有我知道姐姐的心意……”
絕紅大師道:“你且說說看。”
萍兒道:“姐姐和姐夫反正馬上又要見面了,自然就索性裝得大方些,若是不然呀,嘿!不要她道別也不成呀,你老人家剛剛不是沒瞧……你若是不讓我兩人好好道別,姑娘就要……”她故意學著蕭飛雨方才與楊璇的語氣,但詞句稍稍改了兩句,恰是對題對景。
但她話未說完,已笑得喘不過氣來,蕭飛雨罵道:“小貧嘴,你……你……”身子又弱,又是羞,又是笑,也是說不下去,群豪見了此等小兒女之嬉笑真情,想起方才之兇殺毆鬥,當真有如隔世般。
眾人目送那兩位昔日之紅衫美婦人,今日之灰袍比丘尼,大袖飄飄,帶著蕭飛雨與萍兒遠去之後,才敢落座。
蕭王孫、雲天、展夢白自更感慨良多,對坐半晌,展夢白方自探詢蕭、杜兩人,怎會到了此地?
杜雲天道:“那日我與你分手,果然不兩日便追著蕭谷主……哈哈,其實只是蕭谷主在路上尋著了我而已。”
展夢白忍不住又插口問道:“前輩既然追著了……追著了……”
蕭王孫微微一笑,道:“此刻只管隨眾喚我谷主便是,這岳父兩字,料想你也叫不出口的。”
群豪又自鬨堂,杜雲天也不覺莞爾。
展夢白被他說破心事,面孔一紅,卻道:“前輩既是追著了嶽……岳父,令媛病勢想必已大好了。”
他性子最拗硬,別人都道他不好意思喚出岳父兩字,他就偏偏喚了出來,只是喚得仍有些生硬。
杜雲天與蕭王孫相視一笑,群豪紛紛怕掌喝采,杜雲天道:“我與令岳商量之下,便覺小女的病,還是不治的好。”
展夢白大奇道:“那是為了什麼?”
杜雲天歡喜的面容上,忽然掠過一陣陰影,沉聲嘆道:“有些人若是清醒了,反比終生痴迷更為痛苦。”
這句話說得甚是含蓄,但展夢白略一尋思,已想通了其中的含意,心下突也一陣黯然,默默垂下頭去。
想那杜鵑神智若是清醒過來,見到她魂牽夢縈的心上人已成了別人嬌婿,而自己也糊里糊塗地做了他人的妻子,這痛苦是何等沉重深邃,只怕任何人都難以忍受,自不如痴痴迷迷,但卻安適地渡過一生,反倒幸福的多,杜雲天不將為她愛女終生著想的這番苦心解說清楚,只是生怕展夢白對此負疚,為此痛苦,但展夢白想通此理之後,其痛苦與負疚之心也更是沉重。
杜雲天見他神情那般悲痛,反又展顏笑道:“你難受什麼?鵑兒能如此渡過一生,你該當替她歡喜才是。”
展夢白黯然道:“但……但……”
杜雲天仰天大笑道:“想那唐燕也是武林世家的公子,有那點配不過鵑兒,老夫能得此嬌婿,也心滿意足了。”
展夢白眼見這武林前輩胸襟如此開闊,風儀如此灑脫,不禁又是欽佩,又是感激,情不自禁,伏地拜倒。
蕭王孫一直面含微笑,安坐不語,此刻忽然含笑道:“我方才收了個乾女兒,杜兄現在可願收個乾兒子麼?”
杜雲天怔了一怔,才懂得他言下之情,不覺捋須大笑道:“老夫那裡擔當得起……那裡擔當得起……”
口中雖如此說話,眼睛卻一直瞧著展夢白,顯見得心裡實在情願已極,只等展夢白自己說出口來。
展夢白也已會意,大喜忖道:“我如此愧對他父女兩人,若是能拜在他膝下,也可稍減負疚之心……”
當下再不遲疑,伏在地上,大聲道:“爹爹在上,請受孩兒一拜。”恭恭敬敬,叩了九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