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如道:“我……我又沒有問你……”
只聽一陣勁風,呼地吹到窗外,窗紙簸然一震,一人在窗外道:“秦瘦翁可是住在這裡?”聲如洪鐘,震人耳鼓。
秦瘦翁斜飄展夢白一眼應聲道:“正是!”
窗欞一震,窗框洞開,一個板肋虯髯,廣頰深目的錦衣大漢,滿頭汗珠,神色倉惶,懷中橫抱著一個暈迷不醒的碧衣少女,一步跨入窗來,就彷佛七尺大漢跨過三寸門檻那般輕易而自然。
他深碧色的目光四下一掃,宛如雷聲前的閃電,立刻沉聲道:“誰是秦瘦翁?俺吳七奔波兩百里,前來拜訪。”
眾人心頭又是一驚,誰也想不到當今江湖中七大名人之一的“無鞘刀”吳七,會突然來到此間。
只見這江湖中第一俠盜,武林中第一名刀,語聲頓處,根本不等別人答覆,便一步跨到秦瘦翁面前,沉聲道:“兄臺想必便是秦瘦翁了,小妾身中“情人箭”,還未及兩個時辰,救不救得活?”
他句句都是問話,但卻句句都不等別人答覆,又自一步跨到床前,目光一掃床上的身,道:“拿開!”回首道:“秦兄,快!你若救她不活,屋裡的人,誰也不要活丁。”
“鐵槍”楊成冷“哼”一聲,賀氏三傑劍眉齊軒,展夢白奔到床前,厲聲道:“家父的遺軀,誰敢亂動?”
“無鞘刀”雙目一張,回身將懷中的碧衣少女,交到秦瘦翁手中,沉聲道:“這一條命,換你十條!”目光霍然望向楊成,道:“方才那一聲冷哼,可是你這個小雜種發出來的?”
“鐵槍”楊成大怒道:“你說什麼?”
“麼”字還未出口,“無鞘刀”已一掌拍來。這一掌平平實實,毫無巧妙,但卻快的令人無法防備,楊成眼角方瞥掌影,面頰已被擊中,左膀跟著抬了一腿,只聲“呼”地一聲,他龐大的身軀,便跌出窗外。
“無鞘刀”一腳踢出,根本不再去看第二眼,目光緩緩自“嶗山三雁”面上掃過,突地轉向展夢白,冷冷道:“動不得麼?”
展夢白胸部一挺,大聲道:“動不得!”
一直立在屋角,默然無語的“九連環”林軟紅,此刻不禁暗歎一聲,悄然闔上眼,他深知這吳七的驚世武功與烈火脾氣,否則江湖中又怎會有“無鞘之刀一觸即傷”的傳語,此刻他雖不忍見到眼前即將發生的景象,卻地無力維護。
展夢白麵對如此敵手,卻仍挺胸而立,毫無怯意,只覺“無鞘刀”目光一垂,面上的寒霜,突地消融大半,緩緩道:“床上睡的,可是展化雨麼?”他仍然不等別人回答,只是自己輕輕點了點頭,喃喃道:“情人箭……情人箭……”目光一抬,大聲道:“好,我絕不動你爹爹的首,你好生看護著。”
林軟紅暗中鬆了口氣,突聽秦瘦翁長嘆一聲,道:“有救有救,但是……”
“無鞘刀”大喝:“但是什麼?”
秦瘦翁冷冷道:“她此刻毒將攻心,再也移動不得,那張床,先要讓出來,床上的身,是非動不可的!”
展夢白的雙拳緊握,厲聲道:“你這匹夫……”
秦瘦翁紳色不變,介面道:“這少年屢屢亂我心神,尤其要先請他出去。”
“嶗山三雁”齊地望了展夢白一眼,又望了吳七一眼,狠狠一跺足,“蹼”地跪下,以首觸地,在床前叩了個頭,一齊轉身掠出窗外,扶起地上早已暈絕過去的“鐵槍”楊成,悄然而去。
“無鞘刀”木立半響,終於緩緩道:“抬起你爹爹的身,快生出去。”他語聲極為緩慢而沉重,目光也沒有向展夢白望上一眼,但言語中所含蘊的力量,卻是那麼巨大而可怖。
林軟紅垂首走到床前,只見展夢白目中滿貯淚珠,一滴也未落下。
他目光在諸人面上,各各望了一眼,轉過身去,一言不發地抬起他爹爹的身,一言不發地走了出去,他腳步越走越快,淚珠終於流下面頰,滴落在他爹爹冰冷的胸膛上。
冰冷的胸膛,冰冷的淚珠,然而在他胸中,卻奔騰著火一般的仇血!
室中諸人,誰也不敢回首向他看上一眼,只見秦瘦翁將那碧衣少女輕輕放在床上,“無鞘刀”利刃一樣的目光,一觸及這少女蒼白而嬌美的面容,便突地變得有如春風般溫柔,口中輕輕道:“絲絲,不要怕,不要怕,你就會好的……”
迴廊外,雕花欄前,秦琪手扶欄杆,迎風而立,她明眸凝睇著遠處的幾竿修竹,心裡像是有許多心事。
一陣急遽的腳步聲,擊碎了它的綺思,回胖望處,只見展夢白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