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紗窗外靜無人,低下頭來忙要親,罵了聲負心背轉身,好呀!是一半兒推辭,一半兒肯……”
歌聲曼妙婉約,宛如豆冠少女的出谷新聲,雖是一首俚俗的小調,但在她口中唱來,卻另有撩人之風韻。
她唱了一首又是一首,唱得她自己面容上也漸漸泛起了紅暈,彷佛已被自己的歌聲勾起了少女時的情思。
天凡大師神色果然漸漸紛亂起來,落子下棋,又見沉吟,展夢白心頭暗喜:這一著果然奏效了。
那知他目光轉處,卻赫然發現藍大先生目光更是紊亂,情緒更是不寧,眉目間隱隱露出一種激動之色。
黃衣人暝目而聽,竟似乎也被歌聲所醉!
展夢白暗道一聲:“不好!”
他心思靈敏,此刻突然想起,朝陽夫人與藍大先生之間,本是多年情侶,只因情感糾紛,是以未成眷屬。
如今朝陽夫人的歌聲,雖然擾亂了天凡大師,但卻更激動了藍大先生,將他帶入了少年時的舊夢!
這一來弄巧不成,反而成拙,展夢白情急之下,突聽梵唱之聲,突然亂了起來,其中還夾有驚呼。
接著,叱吒之聲大作,步履之聲奔騰。
一個清脆尖銳的聲音遙遙呼道:“二,你在那裡?”
朝陽夫人面色一變,頓住了歌聲。黃衣人霍然張開雙目,道:“是不是烈火夫人來了?”
朝陽夫人點了點頭,只聽外面又是一聲呼喚:“二姝,快出來!”呼聲自遠而近,瞬息間使到了後院。
藍大先生突地悶喝一聲,神色立刻平靜,天凡大師朗念道:“阿彌陀佛!”目光也亮了起來!
他兩人各自吐氣開聲,恢復了自己的定功,兩人目光凝注棋局,對外界一切擾亂,全都不聞不間!
朝陽夫人目光望著門外,神色大是緊張,竟不敢應聲出去,展夢白心中不禁為之大奇,想不到她也有畏懼之人!
剎那間,只見竹外紅影一閃,一個滿身鮮紅,雲鬢高挽的女子,風一般掀起垂,火一般掠了進來。
她眼波一閃,冷笑著道:“好呀,你跟小藍居然瞞著姐姐我,到和尚廟裡來談情來了!”
朝陽夫人陪笑道:“大姐,你看看這是在談情的樣子麼?”
只見這紅裳雲鬢的婦人,面容雖與朝陽夫人有幾分相似,但雙眉稍濃,目光更亮,眉宇間鋒芒畢露。
她閃亮的眼波在眾人面上一掃,道:“縱非談情,但你們也不該瞞著我偷偷跑出來呀!”
朝陽夫人嘆道:“小藍火燒星似的跑來找我,我怎麼來得及去通知你,大姐,你說這能怪我麼?”
烈火夫人雙眉一挑,怒道:“他找你,為什麼不找我?”
突地掠到雲床前,紅袖一展,便拂亂了棋子,大聲道:“你們兩個在這裡裝什麼蒜,快說話呀!”
藍大先生、天凡大師齊地一驚,但右掌仍然緊緊相抵!
烈火夫人眼睛一瞪,大聲道:“老和尚,你抓住小藍的手幹什麼?再不放手,我就要挨你的臉了!”
天凡大師雙眉一皺,朗吟道:“阿彌陀佛!”
藍大先生身子突然凌空而起,連翻三個跟斗,方自落了下來,噗地坐到牆角的椅上,望著烈火夫人發愣。
他唯恐自己被天凡大師掌力所震,是以撤掌收勁時,連翻三個跟斗,方自化解了對方的勁力!
本來極是緊張沉重的局面,烈火夫人一到,竟立刻消解於無形,展夢白見了,不禁又是驚異,又是好笑。
他再也想不到烈火夫人這般年紀,脾氣仍然如此火暴,醋勁仍是這麼大,但除了她外,實在無人能打破方才的僵局!
只見烈火夫人身子一轉,叉腰站到藍大先生面前,大聲道:“你去找她,為什麼不來找我?”
藍大先生濃眉霍地軒起,大聲道:“你這專門搗亂壞事的野丫頭,我為什麼要去找你!”
烈火夫人呆了一呆,倒退幾步,坐到雲床上,突然放聲痛哭起來,道:“好,我這麼大年紀,你還罵我丫頭?”
藍大先生道:“哼,這麼大年紀,簡直是個小丫頭!”
烈火夫人越哭越是傷心,道:“好,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歡我,我……我不如去死了算了!”
藍大先生大聲道:“請,請!”
語聲未了,朝陽夫人已掠到他面前,輕嘆道:“小藍,你怎能對我姐姐這樣子,豈不教人傷心。”
藍大先生楞了楞道:“你放心,她不會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