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時間。
葉飛雲立於城臺上,俯瞰亂戰之後留下的狼籍畫面,徐徐晚風輕拂,血腥味撲鼻而來,強烈地刺激著他的感官神經,心情久久不能平靜。這僅僅是開始。
“啟稟將軍,殘餘駐軍向南逃遁,是否乘勝追擊?”虯鬚漢來報。
“窮寇勿追,小心中了敵方的埋伏。”葉飛雲大手一揮,掃視著血色街頭,又吩咐道:“即刻傳令下去,命右先鋒領軍清理戰場,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舊貌。切記,要儘量避免擾及城內百姓!”
“是!”
虯鬚漢退下,葉飛雲仍在眺望。北邊五百里外,便是荊陽,生命中最親的人,是否安好?然而,出了荊陽,再北上八百里,便是紫禁城,“……”何顏以對?
葉飛雲尚不知城南的情景,若是知道,怕是更會心如刀割。
景山城南十里,三千敗軍馬不停蹄,連夜逃竄,急盼進入南郡侯所轄之地,以求援救。未料,行至“一線峽”時,前方居然亮起無數火把。“黑衣禁軍!”領將驚呼,“籲~~~~~~”眾將緊急勒僵,戰馬奮蹄嘶鳴。
後為死**,前有截兵,除非插翅飛天,否則……
昏黑中,不用細看也知道,此時三千敗軍是何種神態。
火把那邊的中央,三匹棗紅色的戰馬並列前方。左側是位道士,他輕甩銀鬃佛塵,對中間那中年人詭笑道:“郡侯,貧道所言如何?”
右側那年輕人聞言,急道:“爹,也許是大哥初次帶軍出戰,疏於指揮,所以才沒有顧慮到南門乃敗軍求生之門。他既帶軍出征,沒有理由故意縱敵的。”
道士:“飛雷,你護兄心切,這點可以理解。但你還年幼,有些事情,可並非你想像中的那麼簡單。”
飛雷:“師傅……”
“此事我心中有數。”郡侯目視前方,正言道:“飛雷,給你半柱香時間應戰,不降者,殺無赦!”
“是,爹!”飛雷拱手領命。
景山之戰,宣告最後一役的到來。
兩軍交戰撕殺,但葉宗謙只是個旁觀者,而且不會留下來靜觀半柱香,只待片刻,便策馬揚鞭,騎塵而去。
此時,景山縣府內。
葉飛雲已卸下鎧甲,提壺買醉。門口四個兵士,個個像塊木頭一樣,看著就礙眼,他厲喝一聲:“都給我下去!沒有傳喚,誰也不要來打擾我!”“是!”兵士應聲退下。
“家國兩殤拋大義,
戎子當歸謂幾時?
醉飲千杯難泯苦,
朝暉暮色兩相離。”
酒,還是一樣烈,還是一樣無法給人以溫暖。
醉飲之際,葉飛雲忽聽後門傳來腳步聲,瞬即大怒:“都給我滾下去!”
然而,那道腳步聲卻沒有靜止,反而越靠越近。
“不管他是兵,還是將,都將受到最嚴厲的軍法處置!”葉飛雲這樣想著,怒轉虎身,待看清來人時,不由得啞言,目光,在這一刻凝滯。
“很意外是嗎?”油燈雖弱,卻仍然可見,來人臉上的淡淡笑容。
“當然!”葉飛雲卻是十分的緊張,因為來人不是別人,他雖然打扮得像普通平民無異,甚至還有些邋遢,但葉飛雲依然認出,他就是當今國主。
“後堂說話。”葉飛雲向門外掃了一眼,所幸士兵都被自己遣走了,急忙引著黃乾宇往後堂走。
現在戰爭剛剛拉開序幕,景山淪陷,國主卻在此時出現,葉飛雲卻是怎麼也想不明白。
他現在也沒有時間去想這些,此時,再見國主,腦子就只有一段記憶,曾經在海竹林答應他的事,不但未做到,如今更是反戈相向,可謂不義在先。
後堂內,葉飛雲單膝跪地,拱手送上寶劍,低聲道:“動手吧,我的罪,無可饒恕。”
“我是來見我大哥的,不是來問罪的。”黃乾宇扶起他,接過寶劍,饒有興趣地欣賞著,嘴角泛起笑意,道:“不錯,是把好劍。”
“……”
葉飛雲糊塗了,他想幹什麼?現在他的兄弟出賣了他,大火已經燒到他**後面了,還有心情欣賞寶劍?可這份灑脫、淡定之色,又不像是裝出來的。
“乾宇,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點離開吧。”
“你不用替我擔心,我能出現在這裡,自然可以確保安全。”黃乾宇放下火麟劍,拍著他的肩膀,又道:“大哥,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所有的一切,我都明白。”
“你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