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裡來的,母親在為這巫師的遭遇而悲傷嘆息,他怎麼會是個邪惡地會吃掉她的恐怖人物呢?
“你不想讓我到這裡來……但,但是……”小公主用她細細的嗓音說,“你不是個壞巫師,你原來就沒打算傷害我。”
“你為什麼這麼想呢,善良的小公主,心存邪惡的人比你能想到得還要更多,你不該……”
“不!”小公主大聲喊叫起來,她即為他所說的話感到憤怒,也為他所說的話感到悲哀,“是母親告訴我的,她為你感到難過,她想讓我來看看你,她告訴我你叫梅利思安……你是……你是……”
他是誰呢?
小公主顫動著眼睫,她覺得胸口堵塞的情感快要把她的心臟撐壞了,那是母親在歌聲中留給她的……他是誰呢……她驚慌失措,焦急得手腳冰涼,但是卻再也想不起來了。
“是母親說的……”她用哭泣一樣的聲音說,“是母親說的!”
梅利思安沉默了下來,過了好久他才輕聲地問:“你見到母……見到王后陛下了嗎?在你的夢裡?”
小公主點點頭。
“她為我感到悲傷難過……是嗎?”他低沉而沙啞地問道。
小公主再次點點頭。
“如果你再夢到她……請告訴她,我……”他又沉默下來。
“梅利思安?”
……我很想她,很愛她……
這句話就像蚌殼開合的聲音,那麼細小微弱。小公主沒有聽清,她愧疚地小聲問:“能再說一遍嗎?”
“我很好,過得很快活玩美房東。”
他在騙人!小人魚甩動著尾巴,攥起小小的拳頭。她想到自己來的時候梅利思安蜷縮在冰冷的黑色大殿的地板上痛苦翻滾,如果這是快活的話,這個世界還會有不幸的人嗎?
梅利思安用他那矢車菊花瓣一樣美麗的藍色眼睛看著她,柔和地笑了起來:“善良的公主。”他向小人魚伸出手,“你做了噩夢?如果你覺得難過,就到我身邊來吧,我的法術能讓你好過點兒。”
她幾乎迫不及待地遊了過去,就像一直以來就等待著梅利思安對她說這句話一樣。她一頭扎進梅利思安張開的手臂中,緊緊抱住他。這懷抱是多麼地安全可靠,梅利思安身上那清澈柔和的大海的氣息叫她覺得無比安全,梅利思安輕輕梳理她頭髮的手指讓她委屈又辛酸。她嗚嗚地喊叫著,像是個迷路的孩子一樣害怕地顫抖著,在梅利思安的懷抱中大聲嚎啕起來。
梅利思安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然後唱起歌來。
在這幽深廣闊的海的王國中,所有人魚一出生就會唱歌,這是他們學會的第一種語言,是與生俱來的天賦。小人魚自己就有海之王國中最美麗的歌喉,但梅利思安的聲音卻更加叫人驚歎。小人魚從來沒有聽見過這樣的聲音和韻律。整個海國都隨著這聲音輕柔顫動,所有的生靈都安靜停留,這歌聲穿過街道,穿過海藻的叢林,穿過安靜無人的水域,穿過幽深無底的溝壑……迴盪著,迴盪著……藍色的星光隨著歌聲從梅利思安右邊的眼珠子中湧出來,它們繞著小公主迴旋飛舞,小公主驚奇地睜大眼睛追逐著那些美麗的光點,然後那些光點一下子飛進她的胸腔裡去了。
“它們是什麼?多漂亮呀。”她終於笑了出來。
梅利思安親親她的面頰。
她忽然驚叫起來。梅利思安的那隻飛出星光的眼睛忽然變得暗淡無光,就像風暴捲起了海底的泥沙,澄淨的藍色變得晦暗汙濁。“你怎麼了?梅利思安,你怎麼了?”
“別擔心。”梅利思安溫柔地笑著,將一粒小小的散發著柔和光暈的珍珠塞進了眼睛裡——那是顆奇異的小公主從來沒有見過的藍色的珍珠——梅利思安的眼睛又變得美麗無比了。“你瞧,”他眨眨眼睛,“這只是海巫的小把戲罷了。”
而小海公主呢?她當然沒有再懷疑。悲傷已叫她疲憊不堪,她握住梅利思安的手,就這樣在梅利思安的懷抱中沉沉睡去。
從此以後,小公主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幸福的秘密。她重新又變得快活起來了。她總是偷偷來到這硫磺海深處的黑色宮殿。梅利思安會把她抱在膝蓋上,坐在黑色石頭的座椅裡講故事給她聽。
梅利思安知道許多許多關於海面上的世界的新鮮事。小公主問他祖母的故事中那些會飛的魚兒是什麼,他就告訴小公主那些會飛的魚兒叫做鳥。鳥有許多種類,有冬天會飛往溫暖的地方過冬的燕子;美麗優雅的天鵝;長腿的鷺鷥;兇猛的獵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