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晉明白,那是她在等方青衣,這個身為她母親卻十五年未見的人。
輪轉檯上,那些賓客們都在期待著儀式的進行,但是在蒼雲宗裡依舊是一片安靜。
“準備得怎麼樣了?”一箇中年男人走過去問了一下負責的弟子。
“師父,都已經安排好了。就是師祖和師祖母那裡……”弟子恭敬地說。
“我知道了,你們去吧。”中年男人揮了揮手。
等弟子都走完了,中年男人的嘴角才彎起了一絲笑,:“我真是期待今天啊師哥,十幾年前以來,我都是活在你的陰影之下。我一直在熬,就像是一個老女人一樣,把那些年輕漂亮的給熬死。我運氣比較好,終於把你熬成了殘廢。這十幾年來,師傅在閉關,我江城子主持著這裡的裡裡外外之事,但是我總覺得還有個事情沒有辦完,現在想想其實也就是這件事情了。我很好奇你會不會來,你如果來了看到這種情況又會怎樣,想想我就激動啊!”
江城子越說越興奮,到最後他的眼裡更是射出了一道如同野獸一樣的光芒。
而在某個房間裡面,丫環們正在給一個極其雍容的婦人裝扮,雖然說這個婦人已經年紀不小了,但是這些給她打扮的丫環們卻一個個都驚歎於歲月沒在她的身上留下什麼痕跡。
她什麼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太冷了。
沒錯,冷,非常冷。
關於這段故事,年長的人知道一些,但是年輕的人卻未必知道,很多年輕人壓根就不知道這裡曾經有一個人叫孟巨源。
“夫人,已經好了。”小心地將婦人的妝扮弄好之後,丫環們退了幾步,輕聲說。
婦人點了點頭,揮揮手示意她們出去。
丫環們點頭,小心地退了出去。
一時間,這裡面就剩下了她一個人。
婦人好像有些失神,看著銅鏡裡的自己。
算上這次,這應該是第三次了吧……三次成親,想想自己都覺得可笑。從年少時候雲遊的那次算起,竟然整整三次啊!
她搖了搖頭,將這個念頭給驅趕出去。
可是在這個時候她卻感覺到了一股有些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味道,她猛然一回頭,這才發現房間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多了一箇中年儒生。
儒生看起來很寒酸,最起碼穿得比較普通。
不過樸素歸樸素,他卻洗得乾淨,身上除了鞋子沾了些泥之外竟然都乾乾淨淨的。
“我已經老了,你卻還是那副模樣。”中年儒生好像是已經在她的後面站了很久了,他開口說話的時候聲音有些沙啞。
聽到這個聲音,婦人心感覺到了一種痛。
她深吸了一口氣,看著眼前的男人。
分別已經十五年了,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
其實他的容貌跟之前也沒有什麼區別,除了歲月在他的臉上刻下了一些風霜之外他整個人依舊跟十五年前……不對,小時候一樣。
“江城子請我了,讓我來看看。並不是想給你難堪,只是時間有些久了,我自己也想過來看看,順便跟你作一個告別。”儒生孟巨湖看著女人,突然間覺得真好,在我未死之前,還能再靜靜地看著你一眼,真的很好。
“不但是我來了,綠紗也來了,我想那應該是你唯一牽掛的人了。我養了她十五年,她也想了你十五年。以後見到你若是有什麼衝撞的話,別怪她,她只是性子有些衝而已,其實心裡可想你呢。”
方青衣依舊沒有說什麼話,只是聽到孟綠紗的時候表情明顯就柔和了許多。
“有些事情,我很抱歉,我始終不是他……儘管一度我以為我能代替他,甚至我努力過,但是最終都做不到,在這裡我給你說一聲抱歉。每個人都有自己該走的路,我錯在那一步走到了你的面前。”
孟巨源嘆了口氣,出人意料地他竟然沒有對這個讓他蒙羞了個輩子的女人有半分怨恨。
“這次見過你之後,我希望能給你跟綠紗一個好的生活,以後天大地大,任由你自己掌握,不用再囿於這個小小的落霞山,哪怕……哪怕你再去找回曾經失去的東西也好。”
孟巨源張嘴笑了笑,這個中年儒生臉上是一片釋然。
“對了,木劍……他已經得到了懲罰,現在還沒死,但是也快要死了。這不是為你,而是為我自己。”說完這個,孟巨源忽然整了整霓裳,對著她緩緩躬身,“江湖路遠,人心險惡,我已經不能再護綠紗了,也不會再在你的面前出現了,祝你下半生無憂無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