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丈。
“休傷我兒!”一道厲喝洶湧而來。
燕瀾心神一震,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視線中。
“父親!”燕瀾驚呼起來。
此刻,燕黎衣衫破痕道道,鮮血已經染紅大半,昭示著他已然傷痕累累。
“父親,不!”
燕瀾竭聲嘶吼,巨大的暗金之芒,瞬間將燕黎籠罩,耀眼的光刺得他無法睜開眼睛。
“嘭!”
燕瀾感覺大地產生一波震動,巨大的煙塵揚起,泥石紛飛。
“父親!”燕瀾心感不妙,當即一躍而起,落至不遠處的深坑邊緣。深坑之下,燕黎渾身血跡,一動未動,生機全無。
“父親!”燕瀾跳下深坑,託著燕黎上半身,撕心裂肺地仰天怒吼。
曾經,他懵懵懂懂,是父親帶他進入修煉法門,教他功訣,授他做人道理,讓他不致心靈扭曲;
曾經,他遭受無數人的鄙棄,是父親教誨說,不要介意別人一時成見,實力才是最有力的回應;
曾經,他覺得父親是世上最強大的人,是他年幼時最堅實的依靠,也是他咬緊牙關奮鬥的動力。
父親的一言一語,一舉一動,都深深烙印在他靈魂中,影響著他為人處世的準則,
可是如今,陰陽兩隔,生死兩別,這突然的變故,巨大的鴻溝,叫他如何跨越?
燕瀾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這時,坑洞上空,驟現龐赫縈繞湮滅死氣的刀罡,同時傳來龐赫殘忍的笑聲。
燕瀾心灰意冷,低下頭,他願與父親一道,共赴黃泉。
“小瀾,當心!”
坑洞上方傳來凌玉的呼喊,隨後是凌玉淒厲的慘叫。
燕瀾心生不妙,可已無力迴天。
“轟!”
燕瀾眼前猛烈一物砸落,又濺起巨量的塵土,同時一口濃豔的鮮血噴湧而起,直射坑洞上方數丈高度,隨後掉落下來,落在燕瀾身上。
燕瀾抹了一下胸前濺落的血液,血液還帶著體溫,只是種溫度,他覺得那麼熟悉,彷彿融入了他的靈魂之中。
當塵埃落定,一具嬌軀掩埋在燕瀾身前的塵土下,髮絲凌亂,毫無生機。
“凌玉姐!”
燕瀾靈魂劇震,瘋狂地將凌玉從泥土中刨了出來,凌玉屍身還有死氣飄騰,若非有金縷衣護體,恐怕肉身也會遭受毀滅。
湮滅死氣,是何等的強大,燕瀾豈會不知。憑凌玉修為,硬擋龐赫死氣刀罡,只有死路一條。
燕瀾猛地將凌玉抱入懷中,身體無法剋制地顫抖,淚水如決堤之海,洶湧而出。
“不,凌玉姐,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不能……”
“你說過,要跟我一起逍遙大千世界,要跟我一道修煉,要一生跟隨我!”
“你說過,我屋牆畫滿豬頭,便要我娶你,便要長相廝守,永不分離!”
“凌玉姐,不要丟下我,不要讓我活得這麼孤單,這麼無助,讓我再一次看看你的笑顏,再一次聆聽你的嬉笑,再一次叫我死豬頭,再一次刮我鼻子,再一次一大早起來喊我修煉……”
燕瀾仰天怒吼,嘶聲咆哮,悲聲響窮四野。
可是,孤高的天啊,竟未有任何憐憫,風照樣吹,雲照樣飄……
燕瀾嘶吼,哭到無聲。
他低下頭,神色呆滯,萬念俱灰。
“我也曾說過,不再讓任何人傷害你,可是……我也沒能做到!”燕瀾緊緊擁抱著凌玉屍身,感受那漸漸遠去的溫暖,心如萬刀撕絞,痛入靈魂。
在他年幼之時,同齡人中惟她情同手足。
當所有人都冰冷地對他,他以為世間的溫度是寒冷的時候,是她讓他覺得溫暖,讓他感受到信賴與鼓勵,感受到歡笑與快樂。
沒有她,他也會像大多世人一樣冷漠。
可是如今,他沒有成為一個冷漠無情的人,仇敵卻奪走了他兩大精神支柱,這是活活要將他逼入冷血嗜殺的境地。
坑洞上方,傳來躁亂的廝殺聲,有很多熟悉的聲音,燕淩河的,燕凌山的,還有燕沐雄、燕沐鸞等人的,燕瀾搖頭沉嘆,他已無能為力。
“父親,凌玉姐,黃泉路上,還有瀾兒,你們不會孤單!”
燕瀾面無表情,竭力握起一把短刃,緩緩朝自己丹田處移去。
短刃泛著陰森的寒芒,卻不及燕瀾心頭的冰冷。
鋒利的刀尖,碰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