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不出聲地嘆了一口氣,小聲跟袁威道:“袁威,我們的命在這個世道里其實都不值錢。”
袁威從來都覺得自己是賤命一條,但上官睿也說這樣的話,讓他意外了,上官大將軍親弟弟的命也不值錢?
“你好好照顧元志吧,”上官睿拍一下袁威的肩膀,“不要再跟他說起紅橋姑娘了。”
“提都不能提?”
“那是他的女人,懷念也好,傷心難過也罷,這是他自己的事,”上官睿扭頭看向了袁威,聲音也很冰冷地跟袁威說道:“安元志不是那種死了一個心愛的女人就活不下去的人。”
袁威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
上官睿抬頭又看看天空,雪花落在他的臉上,上官睿卻感覺不出冷來。看到棲烏村那座埋葬了所有村人的巨大墳塋,上官睿最初地難過憤怒過去之後,再次清楚地認識到了一個事實,在這個世道里,不是善就有善報的,沒有權勢,就只能任人宰割。
安元志睡在小床上,看著沾著血的繡帕,尚未完工的並蒂蓮花,一朵已經繡滿了粉色,另一朵還只是用淡粉線繡了一個輪廓。
上官睿走進來,裝作看不見安元志手上的東西,道:“外面的雪好像又大了。”
安元志往窗外望去,江南雪從來都被文人墨客們描述成一種只應天上有的美景,只是這會兒在天空隨風狂舞的雪,看在這會兒只恨自己無用的安元志眼裡,卻像是有什麼人在衝他惡毒的嘲諷著,譏笑著他的無能與無膽。
“都會過去的,”上官睿跟安元志說道。
安元志“嗯”了一聲,只要人活著,就什麼事都會過去的。
船行了兩日之後,上官睿帶著四個死士護衛離船上了岸,打馬揚鞭往淮州而去。
等安元志一行人到達龍頭島的江岸上,已經是五日之後的事了。
上官勇聽聞中軍官來報,說安元志回來了,忙到寢帳來看安元志。
營中醫術不錯的軍醫都被袁威請來了,上官勇到時,幾個大夫正圍在安元志的床前,替安五少爺重新處理著身上的傷口。看見上官勇進帳來,幾個大夫要行禮,卻被上官勇揮了揮手阻止了。
“怎麼樣了?”上官勇坐在一旁,一直等到大夫們都停了手,才問道。
在軍中資歷最老的一個大夫道:“五少爺的傷口應該泡過水。”
“你又去江裡游泳了?”上官勇看向安元志問道。
安元志一笑,說:“嗯,不小心又掉江裡去了,姐夫,我差點就又見不到你了。”
袁威在一旁看上官勇沉了臉,忙就走到了上官勇的跟前,跟上官勇耳語著,把那天夜裡,安元志跳進池塘裡抱著範紅橋的屍體,抱了一夜的事說了一遍。
“我不會瘸吧?”安元志知道自己腿上的傷口這一路上都在發炎,袁威已經幫他放了好幾回膿了,只是這傷口的炎症就是消不下去。
“不會,”老大夫道:“只是五少爺這一回要好好將養了。”
“你們下去開藥吧,”上官勇這時緩和了神情,對大夫們道:“元志的傷,我就拜託各位了。”
幾個軍醫連聲說不敢,被袁威領下去開藥去了。
“平寧呢?”安元志開口問起了自己的小外甥。
“你還好嗎?”上官勇卻問安元志道。
“沒事,”安元志說:“一個女人罷了。”
上官勇走過來,坐在了安元志的身旁,道:“只是一個女人,你會這樣?”
安元志挑一下眉頭,說:“這事過去了,姐夫你就不要再跟我說這事了。”
“那校子做什麼去了?”
“人我是救不回來了,”安元志說:“這個仇我現在也許也沒本事報,但我總要知道是誰殺了紅橋,是誰要殺我。”
“憑著幾張銀票上的號?”
“老天爺總要開一會兒眼吧?”安元志看著上官勇道:“這個世上還有天理嗎?”
上官勇現在不大信這些東西,什麼報應,什麼天理,在上官勇看來,全是扯淡,騙人的玩意兒,他到現在就沒看到有一個壞人遭過什麼報應。
“姐夫不信這個吧?”安元志苦笑起來。
“也不是不信,”上官勇看安元志的樣子,不敢說自己不信,說:“只是元志,這個仇,我們自己就可以報了,不必去等老天爺開眼。”
寢帳的門簾子這個時候又被人掀開了,一股涼風灌了進來,安元志大聲道:“滾蛋!”然後他看到袁義走到了自己的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