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嶼輕輕叫了她一聲,喚來了外間的丹枝和碧桃。
臥房內重新點了燈,沈令善看著燭光籠罩下,江嶼的臉,心裡才踏實了一些,然後不好意思道:“我又吵醒你了。”
現在還好,好像月份大了之後,會更加麻煩,晚上如廁的次數也會多一些,江嶼睡在外側,多少有些不方便。就和他說:“我要不要搬出去睡?”
他這麼忙,晚上若是再不好好休息,身體怕是會吃不消的。
江嶼將她抱著坐了起來,自己下了榻,接過丹枝遞來的巾子,替她擦了擦臉上的汗。好像並沒有聽到她的話似的,只說:“進去擦擦身子換身寢衣。”
背上好像的確有汗……這個時候她可不能受涼,沈令善就聽了江嶼的話,進淨室擦了身子,換了一身寢衣。然後重新回到榻上。
床帳再次放下,她被輕輕攬到身邊之人的懷裡,握住了她的手,然後是他低沉的聲音:“……你想到哪裡去睡?安分些,哪裡都不許去。”
彷彿是她無理取鬧一樣,她能到哪裡去?沈令善有些無奈,但感覺到他的手臂收緊了一些,也就不敢再說什麼了。既然他都不嫌麻煩,那她還能再說什麼呢?
不過……
想到之前的一些事情,她心裡還是有點後怕,下意識攥緊了他的衣袖,聞著他身上的氣息,就感覺安全了很多。
給蕭太后賀壽的那一日,沈令善早早的起來,梳了一個繁瑣正式的髮髻。她虛歲雖已二十一了,可看上去還是太顯年輕,江嶼那樣的身份,她這個夫人壓力也很大,是絕對不能出錯,給她丟面子的。
丹枝給她戴了一支金累絲翠玉蟬押發,看上去端莊又穩重,臉上的妝容也比平日略精緻了一些。
丹枝就笑著說:“夫人這樣打扮真好看……”
淡妝濃抹總相宜,沈令善骨子裡還是比較喜歡這種鮮豔的感覺的,只是已為人`妻之後,在打扮上也要時刻注意。
金枝線葉紋長褙子,湖色梅花的十二幅湘裙……已經妥當了。
就看到江嶼也換了官袍出來。
高大挺拔,緋色仙鶴圖案的官袍襯得他的眉眼多了幾分威嚴。那時五年後初見,她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他高高在上,有些陌生,好像整個人都變得冷峻了許多。
她過去替他整理了一下革帶,抬起眼,就看到他一副溫和的樣子。
然後隨江嶼出府,上了外邊的朱輪華蓋車。
馬車寬敞舒適,面前放了一張紫檀木如意雲紋小几,擱了幾盤點心。江嶼拿了一塊栗子糕給她吃:“現在多吃一點。到時候進宮,能少吃就儘量少吃……”
宮裡頭的事情多,沈令善自個兒也清楚,何況她現在懷著孕,不能有半點馬虎。就接過來吃了起來。
吃了一口,就看他還在看自己,便脫口而出道:“你也要吃嗎?”
江嶼忽然笑了笑:“……你吃吧。”想摸她的頭髮,但看到她髮髻精緻,一絲不苟,也就作罷。
她吃點心,就這麼好笑嗎?
沈令善覺得有些奇怪,卻也不去多想,吃了栗子糕,想喝水的時候,就看到他已經遞了杯盞過來。沈令善還是有些不習慣,雖說他倆已經很親近了,可他畢竟是男人,哪有這樣伺候她的道理?
她接過喝了水,覺得吃得差不多了,就挑開簾子看了看。
街道兩旁非常的熱鬧。看到是齊國公府的馬車,都紛紛讓道。
馬車進了皇宮後,沈令善被江嶼帶了下來,就有幾個官員過來打招呼。
江嶼將她介紹給幾位大人,又讓她站在這邊。他過去和他們說了一會兒話。
看官袍,官銜都不低,大部分有些臉生,沈令善好像都沒有見過,只有一兩個,上回在茶樓的時候有過一面之緣。
她站在江嶼的身邊,就察覺到他到了外面,臉上就斂去了溫和之色,看上去十分威嚴淡然。
沈令善等了一會兒,就看到了一個穿著貯絲官袍,繡獅子圖案的高大男子朝這面走來,卻不是往江嶼的方向過去的。
魏嬤嬤就在她身邊小聲說道:“夫人,是謝將軍。”
謝將軍?沈令善頓了頓,忽然就反應過來,魏嬤嬤說得謝將軍,便是當年的謝將軍謝修。當初和她父兄關係非常好。
就見他也朝她這邊看了過來,喊了她一聲:“江夫人。”一副還記得她的樣子。
看到謝修,沈令善忍不住就想起她爹爹和大哥二哥。
他們榮國公府世代武將,而謝家卻是書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