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著地上的小傢伙看了一眼。
是個小男娃,穿了件墨綠小袍,戴了一個金項圈,繫著長命鎖。瞧著比她的幼子茂哥兒小一些,大概四五歲的模樣,看上去生得胖嘟嘟,一張臉白嫩圓潤,眉眼生得極少見的精緻……連郭氏看了都愣了一下。
小男娃後面跟了一個穿秋香色褙子梳著纂兒的婦人,大概是乳母之類的,將小男娃護到懷裡,一見郭氏這副打扮便知道到她是富貴人家的夫人,忙對她說道:“這位夫人,您可有傷著?我家小公子年紀還小,請夫人多多包涵。”
郭氏心裡自然是惱火,可見這小男娃生得如此精緻,又見他的打扮也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也就多一事不如省一事,就擰著眉說道:“倒是沒什麼事。”
小男娃揚起臉衝著她咯咯笑了笑,當真生得非常的討喜。
可郭氏看著,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半點都喜歡不起來……
“……真是晦氣!”人走了,郭氏氣憤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叫了一聲香凝,卻見她一直轉過頭,還在看那小男娃走的方向,就問,“怎麼回事?”
“二……二夫人。”
香凝轉過頭,臉色有些蒼白的看著郭氏,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問她,“您覺不覺得,剛才的那位小公子,長得非常像一個人。”
像一個人?
郭氏朝著那小男娃遠去的背影看了一眼,想問一句“像什麼人?”彷彿是想到了什麼,倏然睜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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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泉寺後山有一口靈泉,據說泉水甘甜無比,最重要的是求子非常的靈驗。皇城不少婦人,成親之後便會來白泉寺討一口泉水喝。
魏嬤嬤就一定要她過去喝靈泉,還說:“……嫁到宋家的姑奶奶也喝過,上回不是立刻就診出有孕了嗎?”
說得是江婠。
沈令善卻是不相信的,但是見魏嬤嬤如此堅持,就和她一道去靈泉那邊。
白泉寺的靈泉每日只贈百碗,之後便要明日再贈。沈令善剛好便是那第一百。
她坐在古樹下的石桌前,魏嬤嬤拿著一隻青花瓷的小碗過來,走得小心翼翼,護著碗中的泉水,端到她的面前:“據說這地第一百碗是最靈驗的,看來連菩薩都在幫著夫人。”
……好像喝了這泉水真的能有孕似的。
沈令善笑著接過小碗,準備飲水。
遠遠的,就聽到一個聲音。
“……什麼?今日就贈完了?就不能多一碗嗎?我多捐些香油錢就是了。”是個女子的聲音,聽上去十分的年輕。看來也是來求子的,來得稍微遲了一些。
“夫人,那小師父說再多的錢也不成,就算面前喝了,也是不靈驗的。不過……好像那地一百碗剛被一個老婦人拿了去,不知道這會兒還有沒有喝。”應該是個丫鬟說得。
沈令善低頭看了看碗中清澈的泉水。
之後就看到一個裝扮的十分華麗精緻的女子朝著她走來,一看到她,就頓了頓,好像是有些驚訝,然後笑了起來:“我當以為是誰呢?原來是我家二嫂啊。”
沈令善執著瓷碗的手頓了頓,輕輕彎了彎唇瓣。
當真是巧了,面前的這位不是別人,正是程瓚的親妹妹程寶華。
程寶華去年年初才剛出嫁,她的夫君是前一科的榜眼,如今任翰林院修撰。
江婠這個小姑子待她雖然言辭不善,卻從來不會在她背後說什麼。可程寶華卻不一樣,她面上同她交好,實際上是個兩面三刀之人。因程家並不富庶,每月的例銀有限,程寶華再得寵,用度也不能超出太多,便惦記著她的嫁妝。她從來不缺銀子,給她買首飾其實也沒什麼,只是程寶華卻是個恩將仇報的……
她和婆婆葉氏鬧得這樣僵,有一部分是拜程寶華所賜。
沈令善看了她一眼。
程寶華穿了一件大紅色百蝶穿花紋的遍地金褙子,梳著寶髻,打扮的非常華貴。她容貌生得不錯,只是這繁瑣的首飾,卻是將她壓得有些老氣笨重。她也在看沈令善,瞧著她戴了一支紅翡滴珠鳳頭釵,一對珍珠耳璫,珍珠耳璫倒不是什麼稀罕的,只是她戴的是一對極少見的粉珍珠……那樣大小的,自然是價值不菲。看來她嫁給齊國公江嶼,日子過得倒是不錯……
程寶華就看著她手中的青花瓷小碗,說道:“我倒是叫錯了,你現在可不是我的二嫂了,該改口叫你國公夫人了……怎麼?你也來求子嗎?這倒是讓菩薩為難了。”
女子嫁到夫家,難伺候的除了婆婆,便是小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