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甄應嘉思考皇帝究竟是個什麼意思,幾乎是瞬息之間,太監臉上又掛上笑了。
“方才那一句是陛下特地吩咐咱家說的,不過依咱家所見,陛下一點都不生氣,反而對甄大人這番舉動很是贊同呢。”
甄應嘉原本面無表情的臉,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倒是顯得波瀾不驚。
“多謝公公提點。”
非但他的嶽祖父能看出來太監的品級,甄應嘉也能看出來。
雖然他在禮儀上的理論知識不如李達濟豐富,可是實際經驗要多的多了,別忘了皇帝南巡之際曾在他家裡住過三次,司禮監的太監他從隨堂太監到掌印太監都見過。
號稱太監第一人的司禮監太監,他還見過兩個呢。
更說這些人該穿什麼服飾,他連皇后頭上的鳳釵該有幾對紅寶石都知道。
當然那個時候他還是個小正太,基本是被皇后抱在懷裡看的。
太監笑了笑,甄應嘉道:“還未請教公公尊姓大名?”
“不敢不敢。”太監急忙拱手錶示客氣,“咱家姓曹,名福祥。”
“這倒是個好名字。您才這個歲數便進了司禮監。我還記得當年……”甄應嘉歪了頭,半眯著眼睛在回憶,“當年掌印太監張寧吉進司禮監的時候都已經過年四十了。”
“您將來是要比張寧吉還要風光了。”甄應嘉注視著曹福祥,很是感慨道。
曹福祥笑得五官都皺到了一起去,就跟讀書人都想中狀元,中了狀元之後便想入閣拜相一樣,做太監的,也是有太監的理想的。
那就是司禮監,當天下第一的掌印太監。
所以這話對曹福祥來說就是大大的祝福了。
曹福祥臉上的笑容掛了好一陣子,裝作不經意又提了一句。
“您的奏疏早就上去了,當日司禮監一收到奏疏便送去了御書房,陛下原本已經批覆,又叫人去吏部辦,還在內閣裡誇了您兩句。這事兒恰好是咱家經手的,不過後來有人提了個意見,這才耽誤了快一個月。”
“哦?”甄應嘉一挑眉,聲音放輕了,還帶了點誘惑的滋味,問道:“我先前不過是個金陵省體仁院總裁,這官兒……倒是真想不出誰會反對。”
曹福祥笑了笑,換了個語氣道:“倒不是反對,說起來這兩家您也認得。”說完也看了甄應嘉一眼,似乎是說:你猜猜是誰?
甄應嘉恨死這種一個個鉤子上來,又慢慢抖包袱的說話方式了,不過整個官場都流行這種話只說三分,全靠個人領悟的技巧,正巧他原先做真·總裁的時候也是這麼幹的,所以雖然不喜歡,但是技能依舊滿點。
“我認得……”甄應嘉想了想,笑道:“我認得,而且還能影響陛下決定的……必是個高官,想必裡面必有個王子騰,至於另一人……”甄應嘉搖了搖頭,“倒是猜不出了。”
其實也能猜出來,畢竟甄家世代在金陵紮根,京中認識的人就那麼兩個,賈家,王家,還有一個勉強算親戚的李家。
賈家雖然是國公府,不過賈赦襲爵但是沒職位,賈政有職位但是官太小見不到皇帝,這麼一算就只有李家了。
不過他倒是不明白李家有什麼可反對的。
曹福祥大笑,道:“大人才思敏捷,怪不得陛下老誇您。正是王家,經營節度使王子騰王,還有一人便是國子監祭酒,李守中。”
甄應嘉皺了眉頭,面露傷感之色。
曹福祥見了急忙笑著安慰道:“這兩位可不是反對,他們兩個跟陛下提議,不如讓大人去國子監讀書,正好也在京城,還能時不時進宮伴駕。不過陛下想了兩天,最後沒答應。”
就知道這是拖後腿的!
甄應嘉心裡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道:“許是陛下知道我岳父大人也是飽學之士。”
兩人相視一眼,齊聲笑了起來。
曹福祥:你明白就好。
甄應嘉:我明白,多謝公公提點。
又喝了倆口茶,曹福祥起身告辭了,“咱家這便要去住在體仁院裡了,若是大人有什麼事情,也好來找咱家,咱家隨才進司禮監,不過這江南一帶的太監都能說得上話。”
甄應嘉含笑道了聲謝,將人送出門去,考慮起王子騰和李守中的態度來。
甄應嘉閱人無數,雖不能說自己十成十的猜對那兩人的想法,但是估算個六七分還是沒太大問題的。
先說王子騰,為什麼要他去京城呢?
這就要從金陵世家的階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