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頭一回。
雪舞微微一笑,說道:“姑姑,第一場我贏了。”
別說老妖精吃驚,在座各人,誰都說不出話。要不是雪舞事先早就告訴過晴川,刺客也差點露餡。妙葉在身邊侍女耳畔低語,那人轉身去了片刻,端來一黑一紅兩隻大盅。她從黑盅內撈出一隻黑漆漆的蝦。這隻體形是剛才那隻的兩倍,鱗甲猙獰。跟它相比,小蝦只怕還不夠塞牙縫。
黑蝦好像吃得很飽,看到食物並不興奮。小蝦繞它轉幾圈,忽然在它尾上咬了一口。那隻黑蝦被惹,火冒三丈,朝著對手逼近。小蝦往後跳兩步,忽然向前衝去。黑蝦尚未反應過來,腳已給咬下一隻。別看這蝦米個頭小,動作真是迅捷。它總不和對手接近,只遊走作戰,瞥見空檔,上前便啃。沒多大功夫,黑蝦已是傷痕累累,手足殘缺,趴在缸底無法動彈。它這才上前,咬掉頭顱,就著身軀大嚼起來。
妙葉眾目睽睽之下連輸兩場。看這情勢,估計就是再拿出什麼好品種,照樣鬥不過。她瞪了刺客一眼,心有不甘,卻無可奈何。
雪舞將白骨收入囊中,笑吟吟鞠個躬,說道:“姑姑送的禮物,我就收下啦。下次路過,再來拜望您老人家。”
老妖精臉色陰沉,一言不發。雪舞向刺客勾勾手指,兩人大搖大擺走出亭外。忽然聽到妙葉喝道,“站住!”
她走上前,攔在二人面前,眼睛盯住她手裡的蝦,問道:“這一隻,你賣不賣?”
雪舞將手藏到背後,說道:“姑姑想要好東西,哪裡都能淘到。這只是乾爹的寶貝,我不敢擅自做主賣給你。”
妙葉冷冰冰說道:“我跟你乾爹交情好得很。他不至於為這種無關緊要的瑣事就翻臉,拿來!”
說到這裡,老妖精把她手腕一扯,將鬥蝦強行搶到手裡。這隻蝦立刻蜷成個球,“嘭”一聲輕響,變成一隻螃蟹。雪舞看到障眼法被人拆穿,大驚失色。
妙葉說道,“想在我跟前詐賭,你還嫩得很呢!”
雪舞臉上一陣刺痛,被對方頭髮抽倒在地,摔下臺階。晴川伸手去摸懷裡匕首,頭髮鋪天蓋地捲來,手足都被勒住。老妖精輕嘯一聲,一擺頭,將他扔出去,摔入墓地的成堆白骨當中。妙葉向浩如煙海的骨骸中一指,“我把他變成一具屍骨。你要能在這中間將他認出來,就放你們走。否則,以後就留在這裡,陪我一起守靈吧。”
雪舞忍痛起身,放眼望去,只有雪白的一片,望不到邊際。這裡屍骸何止百萬?要想從中找出被變成骨骸的那個人,簡直是在開玩笑。
妙葉幸災樂禍,說道:“我只給你一次機會。如果認不出,他的心肝我可要拿走了。”
眼下,強敵環伺,人魚們虎視眈眈,將退路堵住。雪舞深知這個姑姑的厲害,自己在她跟前耍小聰明,實在是太不明智。吵嚷聲驚動鯊頭守衛,紛紛手持槍戟,探頭探腦。
她深吸一口氣,暗暗對自己說:冷靜!冷靜!這種情形下,鬥力是肯定鬥不過的。要是慌亂,走錯一步,就有性命之憂。靜下來想一想,對方究竟有沒有弱點,有沒有破綻可尋?
她一面轉著無數個念頭,一面走下坡谷。她小心翼翼踏入白骨當中。這些雪白的屍骸,有立有臥,有的完整有的殘缺。他們身上的肌肉早爛光了,根本連生前樣貌都全然無法辨認。
雪舞左右環顧,心中說道:晴川,要是能動一動,或發出點聲音,就趕緊提示我。否則大海撈針叫我怎麼找?
妙葉看她站住不動,半晌不吭聲,神色十分發愁,忍不住得意。“你要是一具一具的翻,從今天起一直翻到明年也是找不到的。”
正說到這裡,東南邊骨堆中,透出幾縷烏光。雪舞忙向光芒奔去,地下赫然有個口袋,口袋內正是她送給刺客的附魔匕首“雪鴉”。可是,口袋邊躺的屍骨,攏共有三具,每一具都平平無奇,看不出有什麼區別。雪舞席地而坐,用手輕敲自己額頭,沉吟不絕。她眼光在三個人身上轉來轉去,實在無從判斷。
雪舞暗道:假如他身上有點明顯標記就好了。比如:缺只胳膊少只腿。她想到這裡,靈光一現,忽然說道:“姑姑,你的法術真高明,變得和真的一模一樣,我眼睛確實分不出。但是你的幻術裡卻有個大破綻。”
妙葉面色一變,脫口問道:“什麼破綻?”
她俯篩指其中一具白骨,說道:“難怪你不知道。這人雖然模樣改變,但他身上有個標記卻改變不了。他左手的小指頭以前玩耍時,不小心自己切斷一截。我只要找到指骨受傷的那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