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西延鎮,一路向東,草木漸漸稀疏,碎石礫掩過了漫漫黃土,空氣中多了一絲燥熱。
大武朝北境與戎人治下的風玄國交界除了崑崙妖域,便是一片綿延逾千里的戈壁荒漠,兩者之間便是兩國互相來往的重要商道,儘管一路上並不怎麼太平,但是總比有死無生的妖域和馬匪肆虐的荒漠要強。
乾燥悶熱的戈壁荒漠大風日復一日的吹進大武朝北境,若非緊挨著有塞北綠寶石美稱的居摩湖數十里水波盪漾,位於商道上的西延鎮恐怕也是同樣在北境慣見的荒涼乾旱模樣,龜裂的地面,土黃色的沙石,漫天飛塵是不變的主題。
胡亂散佈的幾蓬不知名野草倔犟的從石塊下方探出頭來,兩條深深的車轍蜿蜒伸向遠處,勉強可以看出這是一條官道。
老牛拖著大車不緊不慢地悠然而行,口中不斷反芻咀嚼。
車斗內的草堆裡,一位年輕白衣公子抱膝而坐,雙眼微眯,似睡似醒,在搖晃中,傾聽著合轍的車輪發出嘎吱嘎吱的輕響。
他的腰間掛著一隻繡工精緻的錦袋,繡有七彩雲蛇的上等蜀錦面料時不時微微起伏,裡面似乎藏有活物。
趕車老漢斜戴著斗笠,抱著大鞭彷彿昏昏欲睡,任由識途老牛怡然自得的拖著車斗慢慢前行。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老漢一驚,像是恢復了清醒,扭頭往馬蹄聲傳來的方向望去。
兩騎卷著沙塵飛快從大車邊上衝過,馬背上的騎士順便還往牛車望了一起。
殘破的皮甲和羊皮祅子,身後揹著直刀,鬚髮凌亂,馬背上左右搭著三四個鼓鼓囊囊的大包裹,即便策馬飛馳而過,依然在空氣中留下了濃濁的人與馬混合體味。
“籲!”
其中一名騎士突然勒住韁繩。
身下的馬匹發出嘶鳴,飛快減速並轉過身,朝向慢悠悠沿著道路車轍而行的牛車。
“大青牙,怎麼了?”
另一名騎士跟著一同勒馬轉身。
“安魯!你沒看到有一隻肥羊嗎?”
率先回轉的騎士上下打量著牛車,尤其是車斗內的白衣公子,目光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貪婪。
聽到兩個騎士的對話,趕車老漢此時此刻哪裡還聽不明白,這是遇匪了。
看對方的打扮,分明是從戈壁荒漠裡出來打野食的悍匪。
他一個骨碌滾下馬車,大鞭扔在一旁,五體投地般大叫起來:“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小老兒身上就這點資財,請好漢儘管拿去,小老兒家裡還有兩個孫子要養,請好漢可憐!”
一邊悽慘的伏在地上哀嚎,一邊哆哆嗦嗦從懷裡掏出一小串銅治世通寶。
這串錢還是牛車上那位公子給的搭乘費,原本不想收的,卻架不住硬給,只好收下,此時此刻卻是老漢身上所有的錢。
鏘!那個悍匪騎士大青牙拔出背後的直刀,稜角分明的刀鋒衝著跪伏在地上的趕車老漢揮了揮,不耐煩地說道:“滾遠點!老東西,別擋著咱兄弟倆發財!”
“是是是!謝好漢,謝好漢!”
趕車老漢如逢大赦一般,爬起來後,立刻沒命似的往遠處逃去,連自己的牛車和車上的乘客都顧不得了。
在這悍匪橫行的地方,任何強出頭的舉動都會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趕車老漢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明哲保身。
跟著調頭的安魯向四周東張西望,生怕看到官軍的身影,那些軍士對付強盜匪類從來都不知道手軟。
草木皆兵之下,雖然提心吊膽的什麼也沒有發現,他還是有些擔心地說道:“大青牙,咱們還是趕緊出關,若是撞上官軍就完了!”
老刀把子帶著上千馬匪闖過黑風口,順著商道一路南下,卻在洗劫西延鎮的過程中損兵折將,面對傾巢而出的折衝府大軍只能狼狽而逃。
臨時起意打算再幹上一票的大青牙與安魯正是從西延鎮逃散的馬匪。
自從折衝府的府兵進駐幾乎已經是一片斷壁殘垣的西延鎮後,便開始四處出擊,全力掃蕩和剿殺逃竄的馬匪。
不知有多少手上沾有無辜鮮血的馬匪被斬下頭顱,經過硝制後,插在路邊的木樁頂端以敬效尤。
兩個僥倖逃過剿殺的馬匪到處東躲xc尋找機會帶著搶來的金銀珠寶逃回戈壁荒漠,卻沒想到在這荒郊野外又動了心思。
“你這慫貨,怕個球,腦袋掉了不過碗大個疤,這裡離關口已經不遠,再做上最後一票,就當是撿的。”
打量著牛車上那隻白衣“肥羊”的大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