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掌伸向她,落在她肩上:“走吧。”
路渺走了兩步腳步又慢了下來。
她想起他剛才的話,每跨出一步,那一字一句就像紮在心尖上般,讓她腳步沉重得沒辦法再踏出去。
一直以來她就特別害怕承徐迦沿的恩,他要為她安排什麼時總是不敢接受,就是害怕欠的人情債太多,她沒辦法再理直氣壯地拒絕他。她瞭解他性格里的強勢,只要他認為是為她好的,他偶爾會一意孤行地堅持他的安排,當年復讀填報志願就是,他近乎強硬地阻止她填報任何警校相關專業,他總說這行太危險,他不希望她再出事。
那時的她和他爭執不下,她也強硬不起來,他救了她,也默默地陪伴了她一年,儘管見面的時候不多,但總會在不經意間出現在校門口,陪她吃個飯,聊聊天。他就像一個暖心的大哥,她難受或者迷茫時,會給她分析,安慰她,鼓勵她,她根本沒有立場去和她爭執,她那時都哭著求他了,他還是無動於衷,近乎執拗地逼著她按照他安排的學校專業填報,後來還是她瞞著他偷偷進系統修改的專業,通知書下來後,這件事才這麼結束了。
再後來他要支助她讀大學時,她沒肯要,他任何的安排她也沒肯再接受。他要她陪他閒聊,吃飯,散步,或者是有什麼事找她商量,她都會陪他,但唯獨施恩,她不敢再接受。她覺得,她和他保持在介於朋友和兄妹間的距離就好了,偶爾聯絡,偶爾吃飯,不施恩於誰,也不受恩於誰,不過分親近,也不過分疏遠。
她以為這是最適合他和她的狀態。他對她是抱持著虧欠心理的,她不想讓他覺得內疚或者虧欠她什麼。
她從不知道,這種感情會變質成愛情的樣子,變得讓她面對他的質問,她不回應,她就這麼扔下他走了,都是她沒心沒肺沒良心了。
路渺腳步漸漸停了下來。
喬澤回頭看她。
她垂下了眼瞼。
“我想留下來照顧他。”她說。
喬澤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你認真的?”
路渺輕輕點了點頭:“他……是我哥,現在醉成這樣,我不能丟下他不管。”
喬澤喉結滾了滾,他扭開了頭。
“你注意安全。”
冷靜扔下一句話,轉身走了。
路渺盯著門口看了好一會兒,也說不上什麼感覺,就是有些難受,也有些別的亂七八糟的情緒,她說不上來。但這就是喬澤,嚴厲而冷靜的喬澤,她甚至不知道他突然出現在這裡,是不是擔心她影響了工作,他的話他的態度,無一不給她這樣的感覺。
她之於他,似乎就只是一個不允許出任何差錯的工作搭檔。
可是,既然這樣,那天晚上在酒店……
路渺摸不透喬澤的想法,心裡有些悶,沒精打采地去關了門。
她在沙發坐了一夜。
後半夜時徐迦沿又吐了陣,睡著睡著人就在房間裡吐了起來,吐完倒頭就睡,不省人事。
她折騰了半宿也有些累,天快亮時趴在沙發上眯了會兒,直到開門聲響起,這才驚醒了過來。
徐迦沿睡了一夜,酒勁已經過去,似乎忘了昨晚的事,他揉著宿醉的眉心推門出來,看到路渺時不確定地叫了她一聲:“渺渺?”
“你怎麼會在這兒?”他問。
路渺不確定他是不是真的不記得了。
“昨晚你喝醉了,我送你回來。”她說,站起身,“你沒事吧?”
徐迦沿:“還好。”
路渺點點頭,彎身拿起手機:“你沒事就好,那我先回去了。”
徐迦沿攔住了她:“一起吃個早餐吧。”
路渺搖頭拒絕了。
“我一會兒還要去上班,時間有點來不及了,我渾身臭燻燻的得先回家換套衣服。”
徐迦沿點點頭:“我送你回去。”
過來就想拿鑰匙,被路渺拒絕了。
“我打個車就行。”
徐迦沿盯著她看了會兒,難得沒堅持:“注意安全。”
路渺打車回到家時才七點,今天是她正式去商奇公司奇迅報到的日子,昨天去酒吧找徐迦沿時順便和吳曼曼確定的時間。
昨晚照顧徐迦沿,燻得她一身的酒味和汙穢物的味,弄得她渾身難受。
她回到家時,沒想到喬澤在客廳,正在吃早餐,面無表情。
看到她推開門,他抬頭看了她一眼。
“回來了?”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