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也該早些收拾才好。”含糊其辭,到底說不出“搬出榮禧堂”五個字,她還想找賈母問個明白,怎麼好端端地就叫她們搬出去了,又不曾事先說了,真個叫人措手不及。欲要不搬,胳膊扭不過大腿,賈母都發話了,他們還能如何?從前不是仗著賈母縱容,榮禧堂輪得到他們住麼?搬了不免又擔心,搬出去叫他們二房住哪兒呢?
若是佔了東邊一路的院子,倒也還說得過去,只要東角門一關,整個院子就由她作主了。怎麼打發婢妾,怎麼教導庶子庶女,可就由著她了,賈母的手也伸不了那麼長。若是搬到西面的院子,那可就不妙,就在賈母眼皮子底下,瓷碗碰著銀勺,有個什麼動靜,可不叫老太太瞧個正著,總沒個抬頭做人的樣子。
正欲發問,就聽見邢夫人利索道:“老爺的意思是東邊的院子今年才剛精心收拾過,房屋陳設都是新的,委屈不了二老爺二太太。擇個吉日便可遷居,到時候老爺給二老爺二太太暖房。”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賈赦本就為了把二房從榮禧堂逼出來才新修了自己現在住著的院子,裡頭的古董陳設傢俱俱是上好的,一概都不搬走留著,算是給二房一點甜頭,免得二房鬧起來,到時候不好看。
王夫人也聽出了邢氏的話中之意,內心一陣狂跳,大房從二月開始修房子,支出的銀錢如同流水一般,傢俱一色是上好的黃花梨,窗子都嵌了玻璃,一扇就二十兩銀子,大房修了整整一百八十扇窗戶,還不算裡頭的雕花槅子,有些都嵌了玻璃。
古董陳設也是開了榮國府的小內庫取出來的,一件件都是多少年見不著的好東西,什麼銅掐絲琺琅魚缸、紫檀木座,什麼前朝靖嘉年間的五彩瓷白地蒜頭瓶,什麼漢代青玉子母獅,什麼舊端蕉白瓠葉硯,看得她一陣肉疼肝疼,眼熱得不成。不想大房竟是如此大方,一股腦兒把這些都許給了他們。大房如此豪爽大氣,她心裡頭的鬱結芥蒂倒也消了不少。
邢夫人見王氏眼中精光頻閃,內心嗤笑,什麼公府侯門出來的小姐,眼皮子也這般淺。她倒也不是不心疼,奈何賈赦一意要補償二房,她也不好據理力爭。如今日子已經暢快些了,她可不想再失寵於賈赦,橫豎賈赦父子不心疼東西,她又何必替人心疼呢?大房搬進榮禧堂,意味著賈母日薄西山,氣焰漸消,此消彼漲,榮國府真正落入了大房之手,日後便可當家做主說一不二,賈母和二房通通沒了由頭干涉,這才是大房苦心經營得來的最大勝利。
這邊廂,賈赦找賈政說話,倒是很輕鬆。賈政一聽是賈母說的話,二話不說便答應了,還滿面羞慚對賈赦道:“弟弟糊塗了,從前礙於母命,倒是給兄長添了不少麻煩。”
賈赦心中不屑,瞧瞧這好弟弟說的話,可都把錯推到老太太身上了,真該讓老太太來聽聽,她偏寵的是什麼貨色?面上卻爽朗笑道:“二弟說得什麼話?兄弟相互守助,聚族而居,才是大家子行事的道理。二弟大可不必如此多心,總歸咱們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總要相幫相扶不離不棄才是正理。”把賈政說得眼淚汪汪,點頭道:“兄弟同心,其利斷金。愚弟謹領兄長教誨。”
作者有話要說:好了,這章完了,基本沒賈家啥事了,下章轉寫林家!
第88章
不知不覺;殘冬已過,又至春夏;一年的好時光轉瞬而過;桃杏紅粉俱喪;空留碧枝。晨起梳妝;賈敏望著窗外去年新植之桃杏;樹下落紅無數;不免起了一點悲春傷秋之意。花有開敗之日;正如人有離世之時,今日花已殘喪,我且憐它;未知明日……正是不是滋味之時;夜露見賈敏有臨窗落淚之意,忙去將黛玉抱過來。
見了黛玉,賈敏便放下心中愁緒,專心和黛玉說話。如今黛玉年滿三歲,已會飲食,賈敏問道:“早上吃得好不好?奶餑餑用著可香?”早晨尚未去林母那兒問過安,林家內宅的規矩是早晨在林母那裡請完了安再一同用早膳,未免肚子餓了,各人多在房中先用些點心再去請安。
這規矩是去年才定下的,原來林家是各人用過了早飯再去請安,只是林母年紀大了,懶得動彈,不愛往城外莊子上走動,林珩索性便住在趙先生家裡,一月裡只有三日在林母跟前。林母想孫兒想得不得了,偏又見不著,正好家中孫兒孫女漸漸多了,聚在膝前歡笑,也是個排遣的意思,漸漸便成了定規。
黛玉倚在賈敏懷中,甜甜一笑:“點心甚是香甜,媽用得可好?”賈敏愛憐地撫摸著黛玉的面頰,眼神滿滿是慈愛:“我用得也好。你小小人兒,操這些心作什麼?”黛玉雖然人小,心裡口裡卻很清楚明白,因笑道:“媽用得好,我心裡也歡喜。”賈敏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