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你怎麼了。”謝睿趕上去,卻見劉老夫人唇齒髮白,重重撞到了棺角處。
謝睿狠狠心道:“你家老夫人暈了過去,還請家人先自護回家。”說著打了眼色,命九門衛的兵勇將劉府人等送了出去。劉府人也是亂成一團,只能如此。
頓時四周靜默下來。
管事見王相謝少保都沒有異議,趕著回話道:“如此可合棺否。”王相見外面也越來越熱,太陽底下呆不住人,道:“合了吧。”眾人見他發了話,感覺這樁公案彷彿巨石落地,忙不迭的上前抬起棺蓋闔上。
隨著“硿”的一聲,棺蓋遮去了棺木中最後的光亮,四周一片寂靜,唯有白日流光。謝睿呆了會,彷彿周圍的人事都消逝,天地悠悠,前後迷茫,只剩突然一陣生死離別的空虛糾纏了自己。謝睿又彷彿看見祠堂裡,六歲的自己獨守在母親的靈前痛哭,想上前安撫,卻又邁不出腳步。
侯勇在後面見自己家公子神色呆滯,輕輕咳了咳。謝睿方甩開這種夢魘般的糾結,聽得不遠處有人問話:“謝少保看下一步如何是好?”謝睿回過頭去,見王相那張充滿戾氣的方臉正杵在自己面前。
亮子帶著眾人踩著積水潭的大石,一直往上游探索。靠近水流,撲面就是一陣涼入骨髓的陰風,撫平路上的燥熱不安,大家也安定了些,默默不語跟隨著亮子前行。
亮子不時回頭望了一眼,又遠眺一陣,從隨身的斜挎布袋中取出些標布捆在細竹枝上,將細竹枝沿路插著亂石間。
突然,從天空直撲了只禽鳥下來,灰色禽鳥似鷹非鷹,似雕非雕,比雁又小了許多,頭頂金毛,鳥喙烏黑。眾人大驚,唯有連曜微微抿笑。禽鳥落到了連曜左臂上,連曜開心撫了撫禽鳥的頂羽,又解開了禽鳥金黃爪上的鐵環。環內藏了布條,連曜將布條一端繞了指頭,展開布條,嘴角又微微咧了咧嘴。
萬胡趟了水過去道:“舒安那邊有訊息了。”連曜點點頭,道:“他找了條鮮貨。到時候看好戲便是。”又看看亮子,見他從容不迫的樣子,心裡暗贊,吩咐萬胡道,“丈量好路線,此水路由你和幾個兄弟全程守住,再挑幾個好手跟隨我,匯合舒安西崗埋伏。”
第四十七章 黑雲翻墨未遮山
午後便開始下雨,開始還是壓著路邊的塵土,淅淅瀝瀝的下了點,突然間就噼噼啪啪,彷彿落豆子似的水天一線。出城的路也愈加泥濘不堪。“跑了?你說李早林跑了!”一股腥甜衝上心脈直入口中,謝睿的臉色猝然有些慘白。侯勇找著機會乘著旁邊沒人,送上油氈布,並小心回了謝睿此事。
清涼的雨水順著蓑衣的草邊滑下了謝睿的手背,修長的手指勒著馬韁,因太過用力,馬韁竟緊緊嵌入肉中,愈發顯的青筋突爆。侯勇慚愧心痛,不敢接話,只是捧上厚重的油氈布遞過去。
謝睿定定心神,重重嘆了口氣,暗運功力,強壓下激盪的血脈。待疲憊翻身下馬,步履竟有些虛浮,但還是接過侯勇遞過的油氈布,默默展開鋪到暗黑的棺蓋上。
護送的九門衛的衙役只想著趕路,此時見到謝少保停馬親自鋪氈子,臉上有些擔待不住,急忙搶上來幫著鋪滿。無奈狂風送雨,剛撲上去,烏黑的油布又被雨簾捲了角去。衙役很是不耐,囔囔道:“死人還打傘,真是晦氣。”
謝睿焦灼抬頭,望向遠方,遠處的山巔在翻騰的烏雲中無法可辨,前路崎嶇,天地不仁。突然一股豪氣頓生,橫下心來想,李早林跑了就跑了,憑藉謝家和南安府的勢力,還不信翻遍整個京城,就找不出個醫術出神入化的官人!
想到此處狠狠催到:“趕緊上路。”手掌卻萬般不捨撫上了棺蓋木沿。
正在這時,後面官道上追上來數十騎人馬,嘩嘩啦啦就圍住了送葬的隊伍。中間一架考究的馬車逼停了謝睿的馬。
只見車簾子被撩開,一位灰衣婦人端坐車中,手持佛珠,但目光凌厲至極,掃了掃謝睿的臉。謝睿從未見灰衣婦人如此嚴厲,竟被掃的有些難堪。
侯勇心道不好,想上前護住公子,卻被來的武士伸刀擋住,侯勇定睛一看,這些武士既有南安府的家臣,也有謝家的得力護院,平日都是相熟同伴,今日卻冷酷無語。
謝睿冷冷問道:“風大雨大,姆媽從未離開過佛堂,這麼急趕著出城卻是要去哪裡。”灰衣婦人微微笑道:“睿兒,你的心善,姆媽心疼你,怕你行差踏錯,特地過來陪你這一程。”
謝睿道:“那帶這些武士陪我又是何解?”灰衣婦人心疼嘆了口氣,道:“睿兒,你別惱了姆媽,我只是出來走一遭,並無他意。